这个周末宿溪还有事，她腿上石膏差不多可以拆了，虽然走路还得注意着些，但是慢慢行走已经没问题了。

爸妈不在家，她和顾沁还有霍泾川约好了，先去拆石膏，然后再去逛街，要买一些资料书，不能玩游戏太久。

于是逛完灯火会，她就打算要下线了。

下线之前，她碰了碰崽崽小手，从屋檐下抹了一点雪，抹在崽崽鼻尖上，逗了他一下。

陆唤感到鼻尖一片冰雪凉意，伸手揩掉，莞尔道：“别闹。”

可随即，他意识到什么，嘴角虽然还噙着笑意，可眸子里陡然染上几分惶然情绪。

他眼睫不安地抖了抖，抬眸望着虚空，低声问：“……是有事要走了么？”

宿溪碰了碰他左手。

他怔了怔，脸上神情像是热闹沸腾过后人走楼空一般，有几分寂寥之感，但他竭力不让自己失落被看出来，仍微笑道：“那么，明日见，注意行事一切小心。”

宿溪算了算时间，自己逛街回来，游戏里应该刚好是第二天晚上了，刚好可以赶上皇宫夜宴剧情。

那样话晚上还可以再陪崽崽一会儿，于是她又碰了碰崽崽左手，便抬手打开系统，退出游戏。

这游戏退出时，不是直接叉掉，而是画面缓缓淡出回到主界面。

先前崽崽不知道宿溪存在，所以宿溪每回上下线，他也都不知道。

但这一回，宿溪退出游戏时，却愣了愣。

只见到渐渐变得暗淡屏幕里，崽崽小小一个小人，仍然立在那窗前，因为不知道她从何处离开，所以视线也不知道该目送何处，仍落在虚空中。

他似乎是不确定她走了没有，在她最后一次碰了他左手之后，仍然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屏幕上弹出对话框——他又问了一句：“已经离开了吗？”

没得到回答，他头顶缓缓浮现出白色气泡——“那么，明日什么时候见呢？”

仍没有任何回音。

他被留在那里，看着虚空。

白色气泡——“已经离开了啊。”

他垂下了眸。

……

屏幕彻底淡出之前，崽崽还是等在那里。

再没等到任何反应，确定她已经走了之后，他才缓缓转过身去，从窗子那里看着下面仍旧热闹街市。

只是此时，他负手而立，背对着宿溪，就已经看不清他脸上神情了。

宿溪：……

为什么，她只不过是退出个游戏而已，为什么被游戏小人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崽崽这样，搞得宿溪都有种重新上线冲动了！

但是顾沁打来了电话，催促她快点出门，她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怕约会迟到，便赶紧单脚蹦下床换衣服去了。

……

而这边，陆唤又在成衣铺待了一会儿，看了会儿街市上万家灯火，才怀里抱着她给他挑选衣袍，以及那一布包胭脂，从成衣铺里下了楼。

喧闹灯火之中，他从人群百姓中穿过，独自回了宁王府。

他固然知道鬼神有她自己事情要做，不可能永远待在自己身边……可或许是因为她看不见摸不着缘故，他心中便半点安全感也没有。

就像是面对着一团虚无，只能被动地等待着，既不知道她何时会出现，又何时会悄然离开。

若是有朝一日，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情，和上一回一样，整整八日——乃至是更久、永远都不再出现，那么他又能如何……？

陆唤心里想着这些，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他照例从侧门回了柴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