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云岭村暑气未消，一场雨水落过后，冷峻的雪山笼上一层云雾，如同腼腆的少女。

大巴车在泥泞的山路上蜿蜒前进，驶过之处留下两道深而重的辙印。

连续五小时的令人疲乏的颠簸，车厢里安静得只余发动机的轰鸣，偶有几声交谈和咳嗽穿插其中。

坐在最后一排的林瑜眉心微蹙，试图靠窗外景色抵抗胃里翻江倒海，却徒劳无功。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林瑜翻出来查看，是前老板赵乾发来的信息。

【辞职申请我收到了，就当没有看过，我给你放一段时间假，好好放松心情，不要意气用事】

【新人要耐得住寂寞，你还年轻，路还很长】

【下个月有个小成本的网剧，我尽量说服投资人让你当总导演】

这样的饼赵乾不知道给她画了多少次。

林瑜毕业于国家电影学院，是妥妥的科班出身，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电影导演。

在校期间就不停找机会到剧组实习，毕业后在学长的推荐下到了赵乾的影视公司。

她当过场记、生活助理、后期制片，对团队运作早已烂熟于心。

换做早些年，看见“新人要多磨练”

这样的话她或许还会信一信，但她入行将近六年，却始终没有坐到掌机的位置。

她深知不是自己工作能力的问题，否则赵乾不会这样挽留她。

聊天框的左边仍在持续输出。

【不过不是我说你，你自己也多上点心，每次叫你去饭局你都找借口逃避，现在的资方多精明，他们怎么会随随便便将项目交给一个没见过的女导演】

话里话外无非就几点：

她不够圆滑。

她不会来事。

她是女的。

这样的性别歧视让林瑜感到无力。

胃里的恶心又翻腾起来，她没忍住发出一声干呕。

“yue——”

坐在旁边的女生闻声，惊恐得身子歪向另一边，看她没有真的呕出来，才又摆正姿势，从登山包里抽出一个塑料袋，递到林瑜面前。

“你还好吗？”

没睡好加上长途跋涉，能好就有鬼了，但她还是从善如流接过女生的塑料袋，“我没事，谢——yue——”

女生拧着眉，脸上写着“不相信”

几个大字，不着痕迹地挪远了几厘米，扭头去跟同伴聊天。

林瑜将手机揣回口袋，试图将视线转向窗外美景分散注意力，耳边女生清脆的交谈声让她仿佛置身于清早的花鸟市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们不晕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