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之际，嗅觉是最先苏醒的。

医院的消毒水味萦绕鼻息，混合着浓浓的药材味道，让混沌中感到不安的居尘净皱了皱眉头。

他睁眼，入目的是明颉担忧的表情，见他醒来后，如蒙大赦地松了一口气，摁响床头的呼叫铃。

居尘净气息不稳地问：“这是哪？”

“医院，你体育课上晕倒了，我给李万学请了一下午的假，带你来检查身体。”

明颉坐在床边。

糟了，居尘净眸光忽闪。

明颉是不是发现他所有的病都是装的了。

他试探问：“那，大夫怎么说？”

“你啊，”

明颉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是中暑，你的身体底子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居尘净心下一紧。

“但有些营养不良，”

明颉很快补了半句，“要注意饮食搭配，以后不许吃乱七八糟的零食，我要禁止李唯一带你去便利店，都把你教坏了。”

说罢，他悠然补充：“看来我把你养得还不错嘛，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变成活蹦乱跳的小兔子了。”

看他明知自己毫无大碍却仍然迁就的样子，居尘净眼里的担忧消失不见，勉强点了点头。

接到呼叫铃通知的医生三步并作两步迈进单人病房，再次替居尘净检查了一遍身体，询问他还有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

明颉把病床的靠背调高，细致拨开居尘净额前的碎发。

“我看到挂号记录，你上次在医院开了调理身体的中药？”

医生问。

明颉替他回话：“是，一直在喝中药养身体，恰好这周的快喝完了，这次再开一些。”

医生点了点头，看着医院的记录，补充道：“黄芪、橘皮、麦冬，这些药材搭配在一起用以提高抵抗、缓解困倦。

但是喝药期间一定要忌口，刺激辛辣最好都别碰，药理的学问是很深的，有时候一个不注意吃到相克的东西，搞不好还会产生副作用。”

“我先开处方，家属……呃，你们是同学吧？这位同学请先去缴费，处方会自动录入煎药处的系统，等一段时间药煎好之后就可以取走了。”

明颉颔首：“我先去了，有事打电话。”

他示意居尘净看床头，请假外出这种情况，李万学一般都会发放手机。

居尘净看着他宽阔结实的背影，或许是因为生病，一向波澜不惊的心竟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水滴四溅，产生了波动。

他相信以自己的才学和勤奋，日后的成绩会进步得跟明颉不相上下，也早就想好，一旦高考结束便远走高飞，此后天高任鸟飞，谁也找不到他。

可是现在，明颉这般对他，倒叫自己时而有些不忍心利用他的愧疚。

为了给母亲报仇，他早就变得工于心计，筹谋深远，幼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京城第一学子似乎只是前人的幻觉，哪怕是蒋江、阮献灵，甚至居有为那个老匹夫，和他们比起来，自己都才是过犹不及的那一个。

只有明颉还把他当成楚楚可怜的菟丝花，处处呵护，他该庆幸自己的伪装还是那么天衣无缝呢，还是怪明颉实在太单纯？

“那么好骗，是怎么一个人长这么大的，”

居尘净喃喃，“难怪和李公公那么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