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这里是幻境，苻绫即便看到这一幕，内心也没太大波动，反而很好奇，能让魔宗灭亡的，究竟是什么。

周围场景一变再变，如同画面一幕幕闪过，浮光掠影难以捕捉。

但即便它闪得再快，苻绫也能更快看清，只是有些不理解，这些画面究竟映射的他的恐惧，还是曾经发生过，或者未来即将发生的。

苻绫陪伴在少年身边，从被百慕生收入翰云书院，再通过机缘拜入魔宗，他看到少年一直被一团黑雾缠绕着，那团黑雾也来越壮大，每当少年睡着后，就会强行占据少年的身体，又在即将为非作歹时，被少年夺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

也因为这事，很少有人靠近少年，少年也习惯了独来独往，不给其他人惹麻烦。

整个九州对少年都有很大的敌意，因为他是一个随时可能破碎的容器，当这个容器破碎的时候，九州必然会面临灭顶之灾。

少年一路都在寻找活下去的办法，能让他活，也能让九州共存的方法。

但最后苻绫看到的，却是少年走向一条向死而生的道路。

他本可以独活，最后却为了世上唯剩的那些爱着自己的人，选择了以身噬鬼，跟黑雾同归于尽。

苻绫之前听夫子讲过，成仙一路需要斩情斩爱斩前尘，一般修为阶层越高的人，对待世间万物就越淡漠，这一点苻绫也从师父师姐师兄，还有仙人哥哥他们身上看出来了，他们好似对什么都不是特别需要。

但要斩断这些，过程必然是疼痛的。

比如现在，苻绫若要成功渡过这个幻境，他需要拿起剑，将师兄师姐，还有师父的幻影都杀死。

苻绫很理智地知道，所见皆是幻。

但理智不证明无情，对着一度爱护自己，守护自己的人拔剑相向，苻绫觉得自己做不到。

此刻，师兄师姐还有师父的幻影出现在苻绫面前，言笑晏晏地商议今夜去烟花大会游玩的事。

苻绫伸手碰了碰师父的脸，指尖温温的，一点幻影的感觉也没有，仿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真人。

师父转头笑侃道：“这么会儿，就等不及了？”

柳芊泽笑哈哈地拉住苻绫的手，说道：“等不及就跟师姐先走，咱不等他们，拖拖拉拉，不过是去一趟中三洲而已。”

苻绫被柳芊泽拉着往前跑，而在苻绫眼中，他们一路两侧漆黑无光，只有脚下延伸出一条坎坷小道，小道的终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尽头无路。

“绫绫。”

戒灵的声音出现在苻绫耳边，将他的意识扯回现实，“这只是个幻境，不要迷失在里面，无论是你斩杀他们，还是等他们走向死亡袖手旁观，都算你过了这一重劫。”

苻绫咬了咬唇，步子越来越慢，最终停了下来，柳芊泽回头疑惑地看向苻绫，苻绫艰涩开口道：“对不起，师姐，我就不去了。”

柳芊泽诧异一瞬：“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人世间的烟火是什么样的吗？”

舒云卷也从后面走上来，沉默许久后，说道：“那我们下次再去看，今日不舒服就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