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贲军是李朝琰为了制衡太后麾下的龙牙骑和虎牙骑设立的私军，意在一旦起了刀兵便将死守皇城。

然这次秋狝，李朝琰不动声色地抽调走了大部分的兵力，整座宫禁，几乎仅仅只留下步顺一人坐镇。

天子临行前，给步顺下了一则指令。

此行三日，步顺务必看顾好宫禁，稳住太后，若蓬莱宫有异动，即刻令苍鹰传书。

步顺谨遵君命不敢违，却在陛下出发绣岭山的当日，得知，水中央骆氏被太后以懿旨，在不惊动仅剩的虎贲军时，秘密地绕过了防备，入了蓬莱宫。

当时得知，步顺暗道不妙。

陛下布置在水中央周遭的暗卫，在水中央众人没有遭受性命之危时无法现身保护，太后仅以懿旨接骆氏入宫，暗卫最多只能把这消息放出去。

当夜步顺收到消息之时，骆氏，已经入了太后的蓬莱宫了。

陛下三令五申，不得让骆氏涉险，这才短短不过一日，便已让骆氏险象环生。

顾不得其他，步顺当机立断召来苍鹰，将密信绑上鹰足，待其振翅飞远之后，步顺沉下神色，按住剑鞘，疾行穿过狭长的甬道，分开两侧幽凉的月光。

蓬莱宫处于后宫，禁闭森严，太后的虎牙骑就在宫墙之外巡视，步顺好在长于神行，用蜻蜓点水的姿态，飞掠过一道遍植桑榆槿柘的矮墙，窜入了偏殿。

他也从未来过蓬莱宫，里头几座宫室林立，让他挑花了眼，身旁突然传来一道笑语。

是蓬莱宫中的女侍端着盥洗的铜盆等物，步过廊道，发出的笑音。

“咱们太后娘娘福泽深厚，这几日精神是愈来愈好了。”

“是呀，现在那个吴姬被解决掉了，了了太后的一桩心病，往后自是更好的。”

一听到“吴姬”

二字，步顺脑中立刻想到了骆氏。

但她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眼看就要转过弯来了，步顺身后抵着一道窗，已是退无可退。

危急中，他仓促地拨开了窗扉，跳进了一间屋。

这屋中的灯火半明半昧，步顺骤然闯入，倏然惊起一大片水花。

接着便是一个女子的叫声：“啊！”

步顺眼睛一抖，面前之景让他惊呆了。

只见冰肌莹肤的少女坐在浴桶里，正在沐浴，牛乳色的热汤上飘着一层红色花瓣，少女瞪大了眼珠，看到他，惊恐地往水里扎了几分，遮蔽住锁骨以下全部风光。

步顺怕她再叫，箭步拨开珠帘，上前，至姚宝钿的身后，伸手便捂住了她的嘴：“不想死的别出声。”

他虽不知道，这个宫人是谁，但眼下已是骑虎难下，步顺唯有错有错着，得罪了。

压低喉音，他冷冷道：“说，太后把那吴姬弄去哪里了？”

姚宝钿才知道他为了吴姬而来。

看到他身上穿的夜行衣，姚宝钿认不得他的身份，直觉或许这是表哥陛下身旁的亲信，可惜被他捂住了嘴，她说不了话。

正在迟疑间，外头两名宫人听到了姚娘子的动静，意欲进来一探究竟：“娘子，你适才怎么了？”

敲了敲门，也不见有回音。

两人对视一眼，同为女子，倒是没太多避讳，便不约而同地决意推门进去。

绕过水雾笼罩的槅扇，走入净室。

姚娘子正仰着头，白嫩柔腴的两条胳膊搭在浴桶的壁沿之上，正浸泡汤泉，两名女侍对视一眼，纷纷问询。

“娘子，您适才怎么了？奴婢等人听到您的叫声，怕您出了事。”

姚宝钿的眼睫微微颤抖，水下，那人与自己肌肤相亲，而她根本未着片缕。

她浑身都在紧绷，冒着鸡皮疙瘩，脸上却和悦地带着笑：“无事，方才水汽太重，眼睛模糊不清，好像是瞧见了一只老鼠，后来一看，原来是一双黑履。

瞧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