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色握着那枚血红色的印章，在一地狼藉里坐着。

银釭闪灼，照着灯下玉人洁白素净的面庞。

净室的水声从何时已经止歇她也不知，耳后突然传出一阵跫音，熹色抱紧了印章忙抬头去看，见到是那个少年。

少年脸上挂着几分无奈，摊了摊手：“陛下不能让臣近身，还请娘子您亲自去吧。”

熹色通不少医理，回长安的一路上诸事无聊，也是借用修习医理来消磨时日，她知晓，有效的按摩能促使药物的吸收，若是李朝琰一直不肯让人碰的话，花费再多的药材，也是事倍功半了。

“嗯，好。”

相比李朝琰，熹色没有半分扭捏，应了少年之后，她将地上凌乱的印章收好，尽数锁回笼屉。

起身来，对那少年笑道：“侍医小小年纪，便已经在太医署供职，前途不可限量。”

少年望着熹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低声道：“我叫秋山。”

熹色颔首应了一声：“是一个好名字，何因不归去？淮上有秋山。”

少年心中暗暗地补了一句：“我姓骆，骆秋山。”

熹色捧着李朝琰的锦裘，转入净室中。

热汤泉散发出的水雾，氤氲充盈了整个空间，上上下下都是雾蒙蒙的一片，近乎看不清脸，熹色将他的锦裘搭在外边的木架上，缓步而去。

李朝琰在水中，长长的睫于灯下垂落了阴翳在鼻根两侧，耳梢滚烫。

虽然能听到熹色近前的脚步声音，但终因什么也看不见，心里不可避免地感到拘谨——

就算是色色要对他做什么事，现在，他也只能完全交给她掌控了。

而他此刻，也不过只套了一条裈裤而已。

正胡乱想着，肩头，蓦然多了一双巧手的按压，将他不用费什么力气，便缓缓地压着往下沉。

李朝琰彻底滑入了水中，只留下肩部以上兀自芙蓉出水，娉婷带露，似娇怯不胜。

熹色的指头便似那一缕微弱的春风，拂在他的皮肤上，不消任何引诱，便让所过之处，都沁出了一颗颗细小疙瘩。

美人鸿恩，怎堪消受，李朝琰的肌肤微微战栗。

可他却不敢动。

按在他肩头的那双巧手，轻拢慢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手法，三两下，便教他肉麻骨酥，身体如化冻的坚冰，再也抗拒不起来了。

正当他闭上眼睛，想要抛却杂念，把这仅仅看作一场治疗时，上首飘下一道笑语。

“郎君，药浴要脱光的，药性才好浸到皮肤里呀，你怎么穿了一条绸裤？”

李朝琰的俊脸红透了。

偏熹色在经历人事，怀上身孕，又修习医术以后，在面对自己郎君时放开了不少。

她似乎是出于对他病情的考虑，用医者仁心和苦口婆心对他道：“脱掉吧。”

李朝琰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不是他刻意地卖弄矫情，他看不见。

那种感觉，就仿佛人悬在半空之中，无处着力不说，还不着片缕，而周遭，全是好奇打量的目光，他甚至因为看不见，无法知晓他人对自己的评头论足，无比尴尬和窘迫。

他看模样是不会动了，熹色暂缓按摩肩部，手伸进了水里，只一下，便精准地握住了李朝琰的裤沿儿，激得他急忙手上保护自己最后一条裤子。

熹色噗嗤一声笑开：“郎君，是我，你莫紧张。

我看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