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里德尔最近很惆怅。

倒不如说，他无时无刻都在惆怅，时间甚至能追溯到几十年前，他又一次被分院帽分到斯莱特林时开始。

是的，又一次。

他上过两次霍格沃兹，都是斯莱特林，一次留级到最后，一次正常毕业。

无论哪次，他成绩都名列前茅，追随者众多，人缘极佳（自认），是毫无疑问的风云人物。

可惜汤姆并不满意。

至于此刻，这位霍格沃兹优秀毕业生（照样是自认）正歪歪斜斜侧靠在沙发上，一手撑着下巴，嘴里叼着吸管，见了底的珍珠奶茶吸溜得咕噜噜直响。

他浑身上下只有眼睛没被散漫覆盖，聚精会神盯着不远处一米左右的高台，看某个瘦小的身影一遍又一遍挥舞魔杖，不厌其烦重复着刚学到的咒语。

高台上的木靶假人已经增加到十二个，零星分散到各个角落，把哈利围在中间。

跟最开始的固定靶不同，这些比哈利高出一倍还多的靶子手持装饰用的假魔杖，正缓慢前行着，取代双腿的独轮扭转得咯吱作响，声音酸涩，不断缩小包围圈。

随着男孩一声念咒，黑绿色月牙形弧光自绿莹莹的魔杖顶端释放，准确砍向距他最近的一只假人，而后更是“哐哐哐”

连续弹射，木屑横飞。

只一击，便除去四个假人的行动力。

叼着奶茶吸管的汤姆很给面子，呱唧呱唧鼓起掌。

神锋无影学到现在，已经有模有样了。

“休息一会儿，不要把自己折腾太累。”

他勾勾手指，搭在小圆桌上的毛巾和一杯没动过的奶茶飘到哈利的面前，“尝尝赫奇帕奇特供奶茶。”

高台上的十二只假人已全部宣告报废。

哈利接过毛巾，擦去额头因魔力使用过度沁出的冷汗，也学着汤姆的样子捧起奶茶杯。

有人关怀的感觉很不错，但这点温馨很快被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惶恐替代。

仿佛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突然得到他无法想象的一切，切实体会到什么叫幸福，自然而然会惧怕眼前只是一场空梦。

另一方面，哈利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天赋并不好。

就比如这周苦练的神锋无影，他的魔力只够维持弹射三次。

同样的咒语，汤姆给他示范时，却弹射了足足十三次。

而汤姆口中描绘的魔法学校，说所有巫师入学第一天，都要走一遍独自与巨怪搏斗的流程。

那巨怪生气了，还会把人倒提着拎起来，拿巨棒朝头上招呼。

哈利不觉得自己这小身板能挨一下。

他低着头，坐到长条沙发另一侧，捧着温热奶茶，情绪不是很好。

训练场在汤姆的咒语下恢复如初，高台不见踪影，宽阔空间被有些年头的木板替代。

墙上到处挂着会动的壁画，角落里还摆着台体积不小的三角钢琴，一只毛发蓬松如拖把的猫悠哉漫步过，踩得琴键不住发出噪音。

汤姆说那不是猫，是混血猫狸子，哈利到现在也没搞懂区别在哪，它看起来跟两条街外费格太太家的猫一模一样。

“喜欢火龙服？”

汤姆突然开口，打断哈利的思绪，递过来略显复杂的眼神。

哈利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发愣许久了，而在他正对面的展示架上，整齐列着三件颜色不一的同款服饰。

瞧着质地坚硬，边缘尽是特意裁剪出的刺状，款式怪异，很像达力嫌弃的童话书插图里反派穿着，至少他没见过学校里有谁穿过类似的。

哈利很想说，这衣服真让他穿出去，会被学校里达力那帮人追着嘲笑，汤姆却误会了他的沉默，抬头望望天花板，边叹气边接了句：“等你再大点就能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