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

整座古堡的水晶吊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演奏着圆舞曲的小提琴手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悄无声息地下了楼梯，隐匿到黑暗之中。

几分钟前，这里尚灯火辉煌，女人们衣香鬓影、男人们举着香槟碰杯，舞池里一对对耳鬓厮磨，亲昵地跳着交谊舞。

现在，却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寂静的只有表面，人们的内心却愈加地狂热起来。

这是他们整个晚上都在期待的仪式，可以说他们这阵子到这座古堡来，为的就是这些即将出场的鲜美的丽人。

顾如南的分身1此刻手脚被用麻绳绑缚着，站在台阶中间的平台上。

他的身边，还有许多和他一样的人，他们没有说话，但分身1能感觉到。

适应不了突然的黑暗，分身1索性将眼睛闭上，过了十几秒才睁开。

睁开的一霎那，整个人都被震撼了。

只见黑暗中，一双双猩红色的眸子如一盏盏鬼灯，依次亮了起来。

这场面堪比置身于挂着红灯笼的鬼市，阴森吊诡。

除了部分异族的黄金瞳和狼族的绿眼睛，还有他们携带的「容器们」（他们甚至不会称呼为男伴、女伴）不发光的眼睛，所有人的瞳孔都是发着暗光的血色。

这是捅了吸血鬼窝了！

每个血族的眼睛都是细小的光源，而这一切的光亮汇合起来也比不上穹顶壁画上的光芒之盛。

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矿物颜料，此刻城堡的穹顶上反射着极亮的色彩，银白色似恶龙的鳞片，铁黑色似浓厚的血痂，像是磨碎了整个银河才画就的末世景象——对于吸血鬼来说却是极乐。

“铛！

铛！

铛”

钟摆一连敲了十二下，厚重的回响震耳欲聋。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管家双手合十，虔诚祝祷：“哈利路亚。”

众人也都跟随着他的动作，合十低头默念：“哈利路亚。”

人群中，甚至有人仰起头，不知是谁，朝天空发出一声悠长的狼啸。

紧接着，城堡外的白桦林中，更多的狼叫响了起来，似在回应古堡中的狼人。

再过几天，就是月圆之夜了。

分身1吓得满手都是汗。

做完祈祷，管家点燃了三支蜡烛，持着金属柄走上了台阶，依次照亮平台上各个「容器」的脸。

他的动作缓慢而仔细，各个方位都照了个遍，务必让台下的诸位都观赏得清楚明白。

每个「容器」都穿着华美的衣服，颜色鲜艳却有失端庄，一如花街上的伎子，待人挑选采撷。

底下的人漫不经心地看着，高傲至极，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贵族。

虽然比不上公爵、侯爵们的挑剔，也绝不是随便谁都能入他们眼的。

吸血鬼的圈层中，有种自上而下的风气——宁可饿着、吸食同类，也绝不染指卑贱丑陋的物种的脏血。

前面几个「容器」反响平平，当烛光打在分身1的脸上时，人群里却发出声声惊呼。

“他是谁？”

“好漂亮的容器，我今夜要买下他！”

“美人儿啊，看这里！”

分身1茫然地看着底下的吸血鬼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认可成「花魁」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