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125

音乐厅此时被这声完全不在谱上的音符骤然打破了寂静。

观众席上的段亦舟双手交握，他的目光落在舞台上，见骆颂燃一动不动站着，担心得眉头紧锁，难不成是耳鸣又犯了？可明明已经吃过药出门。

“看着燃燃，相信燃燃。”

段亦舟听到身旁的左顾伯伯，就在他想继续问的时候就看见舞台上的骆颂燃再次落下琴弓。

舞台聚光灯下，身穿白色西服的青年闭着眼，琴弓在琴弦上飞快的拉奏着，摁压着琴弦的手指几乎与琴弓拉奏的速度一样的飞快，眼花缭乱，颤音回荡在大厅里听得人头顶发麻。

此时此刻浑身散发出的自信似乎掩盖住天花上的灯，刚才的错音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一气呵成。

帕格尼尼24首随想曲是属于高难度的技巧曲目，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是炫技的曲目，超高难度的技巧需要在转瞬间切换自如，就相当于是音乐上的魔鬼人格，需要在毫秒间去切换人格。

作为演奏者，就必须要征服这样的魔鬼，代替魔鬼来演奏出音符里传达出的喜怒哀乐。

骆颂燃极力克制着耳鸣对他的影响，他心想，其实名次对他来说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是他重新站上舞台的一个决心。

他只要站上来了，下次就会比这次更好更努力。

他只是在向自己证明。

所以耳鸣算什么，他这两个月每天超负荷的练习已经赋予他的肌肉记忆听觉的能力，就算他现在是聋了，他也能够凭借着这样的肌肉记忆演奏出来。

拉错音尴尬吗？

尴尬归尴尬，但他脸皮厚，没关系，重要的是他站上来，而不是第几名。

一曲闭，他稍作停顿，然后继续拉奏《d小调第4小提琴协奏曲》no3。

在拉奏的过程中耳鸣声还是隐约的作响，但他已经能够克制住这样的影响，完全沉浸在他所要演奏的内容当中。

直到所有曲目演奏完毕。

直到所有参赛者都演奏完毕。

直到评委颁奖。

他拿了二等奖。

这会他才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稍微找到了些精神。

比赛完全结束，陆陆续续的人离开音乐厅。

他们三人并肩离开。

段亦舟看了眼走在自己身旁骆颂燃，见他就拿着奖沉默没有说话，有些担心是不是因为名次的原因情绪低落，用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发现已经没那么烧。

就在他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时，就忽然感觉到骆颂燃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段亦舟：“？”

“你怎么都不夸我呢？”

骆颂燃看向段亦舟，终于有点憋不住内心的嘚瑟，决定自夸，把证书递到他面前晃了晃：“第二名呢，我不厉害吗？那么厉害啊。”

他还有些纳闷，扭头看向左顾伯伯：“对吧左顾伯伯，开场我还拉错音那么尴尬，竟然还能拿第二名，就说明我真的是厉害啊。”

左顾伯伯低头一笑，伸手拍了拍骆颂燃，点头笑道：“是的，如果不是开场的时候你应该能拿第一名，不过没关系，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看见你想要站在舞台上的决心，伯伯很希望你能加入乐团，成为首席，成为更耀眼的那个自己。”

段亦舟原本还以为这小祖宗是因为伤心过度，没想到是在等自己夸他：“我刚才以为你没拿第一名所以不高兴了。”

“哪有，我怎么会不高兴，我来参加又不是为了拿名次的，我只是想告诉我自己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正式开始，至少让我清楚我想做的事情，是不为了名次，而是因为真的喜欢了。”

骆颂燃双手插进兜里，他站在音乐厅外的台阶上，蹲住脚，抬头望着异国的余晖，天际铺撒着橙黄色的落日，像是一幅油画。

此时他耳朵还隐约有点嗡嗡的耳鸣，估计是发烧还没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