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神刚一动身，就被母亲轻轻扯了扯袖角，他立刻停下看向母亲，总是笑得和奶糖一样甜的母亲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

“先睡一觉吧，神。”

母亲温软的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她发现他一晚上没睡跑出去了，却没有问他去干了什么，中原神顺从地挪了挪身子，将头枕在了她的腿上，母亲是个很柔软的女性，就像是棉花糖做的一样，刚记事起中原神就觉得自己似乎只要稍微用力一些，母亲就会受伤。

但是母亲很强，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没有人会将那种恐怖的宛如梦魇般的能力与这样柔软娇小的女性联想在一起，但正因为她，中原中也那操纵重力的异能力遗传到中原神身上后变为了绝对重力场，目之所及皆为重力操纵范围，不需要触碰也可轻易碾碎。

在性质上，中原神的‘重力’已经有一半变为了对‘力’的操控。

——如同母亲那般。

母亲身上浅浅的暖香让刚从一场单方面的虐杀中回来的中原神缓缓放松、彻底平歇了下来，眼皮子也好像同时坠着千斤般越来越重。

巫眠脱下身上披着的深绀色外衣给中原神盖上，一直闭着的眸子微微睁开，宛如帕帕拉恰宝石一般的粉橙色眸子在展现那一刻彻底改变了她温软甜美的气质，眼可窥看天运的符道子用那双空灵纯澈到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人世间的天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个孩子。

半晌，她重新闭上眼，嘴角扬起一个温软的弧度。

嗯，孩子果然像她，想睡就能睡。

巫眠闭着眼一动不动，旁人很难看出她是睡着了还是清醒着，她就保持着坐姿像是被定格的颜色鲜艳未退的美丽相片。

“眠，忙完了吗。”

中原中也走进来，他一只手拿着巫眠的手杖一只手拎着食盒，是城主家厨娘做的早餐，他把食盒放在桌上，看了一眼被分好的符箓，然后才垂眸看着枕着他妻子的腿睡得酣甜的混蛋儿子，“这小子回来了。”

他将分好的符箓用纸挨个包好放到桌子旁边，然后才打开了食盒把里面的碗筷拿出来，早餐很简单，在这个时代，即便是贵族吃的在他看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不是美食花样繁多的后世。

“嗯。”

巫眠笑了笑，“中也，我的手杖呢？”

没有手杖，即便是五感极强，能够听声辨位的巫眠也有些不大适应，不适应的结果就是她会任性的在原地不进行任何行动——除非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巫眠看似性子柔软、事事都跟着中原中也，实则并非完全依着旁人来行事，只是中原中也的想法大多数情况都会和她重合，以至于在旁人来看，就是巫眠很听中原中也的话。

巫眠固执起来就是中原中也加上中原神都拉不回来，这两代重力使就只有被她拖着走的份。

和脾气好的人生气起来最可怕是一个道理。

“我简单擦洗了一下，一路上到上田城已经脏的不成样了，毕竟有一天下雨了。”

中原中也把手杖放到巫眠手边并说：“我放在你的右手边了。”

“嗯。”

巫眠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先吃早饭，这小子的，就等他醒了就让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中原中也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巫眠嘴里，“张嘴……应该不烫了？樱子煮好后我等了一会儿才端过来的。”

巫眠下意识抬了抬手然后又放下了，虽然这样被喂食已经是常事了，她也清楚中原中也并不是因为她眼瞎才这样的对待她，毕竟一开始这个人总是会让她自食其力，生怕有一天他万一不在的时候她没办法好好照顾自己。

中原中也是把巫眠当成一个健全人对待的，他对巫眠的悉心照料没有一点是出于怜悯或是同情，怜爱倒是有，但正因如此，正式告白确认交往关系后，他细心周全到足以让人细思极恐的程度的照顾行为才无法不让人往深想。

巫眠咽下粥，抬眸看向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微顿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在这双眸子的注视下喂给她下一口甜粥。

心虚？

怎么可能，妻子依赖丈夫不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中也。”

“嗯？”

“果然比起儿子，你更想要女儿吧——像我这样的。”

巫眠眉眼弯弯，她的眼睛过于通透，就好似一面能够映照出世间百态的照妖镜，一目了然的清澈看久了便难以割舍其中的绚丽灿烂，似乎也能倒映人的真实，有的人会厌恶恐惧与她对视，但有的人却会沉溺其中。

中原中也哼笑，语气有些危险的说：“要是生个像你这样的女儿，那未来说不定就会有个男人被我腿都打折丢出家门。”

反正他们肯定不会再有孩子了，巫眠生中原神的时候中原中也半条命都要被吓没，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圈，更别说巫眠虽然异能力强，但身体却十分脆弱，不是芥川龙之介那种体弱多病，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异常脆弱。

中原神又是那样特殊，怀这个孩子的时候，巫眠几乎24小时能都处于休眠，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消瘦，是能吃东西，但吃不了几口就会睡着，中原中也有预感，如果稍微出一点纰漏、他稍微不注意一点，还未诞生的中原神就会直接带走巫眠的命。

他们不该有孩子的，也本不该会有孩子，中原神的到来真就像是上天派来的一样。

——上天派来夺走他妻子的人。

中原中也放下勺子，腾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巫眠软乎乎的脸颊，那暖呼呼的温软触感让他因为回忆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