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门开，通天抬头，看见文烛珏的脸色，顿时一愣：“没收获？”

“不是。”

文烛珏摇了摇头，他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但是结果不好。”

通天瞬间明悟。

他拉着文烛珏走出昆仑宫，站在山巅，山风从两人中间穿过，视野一片开阔。

遥望远方的不周山柱，通天蓦地道：“之前你问我父神是否回来的一日，我后来想过，也许可以，但回来的必不是最初的父神了。”

文烛珏眼帘一颤。

“大道无悔，若所行始终无愧道心，只要道基不改，便是千万次，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又怎会推翻曾经自己做下的决定。”

“而若违背道心，道入歧途，越走越窄，终会止步，又何必险求他途。”

“故而，这世上才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事，有千万人吾亦往矣之心！”

“前路被阻，不可绕道，但只要手持青锋，皆可一斩，未来如何，非在外道，仅在己身。”

他突然执起文烛珏的手，两指合并，轻轻一划，无形的剑气射向远方，穿过云层，留下一根雪白的线印在蓝色画布。

“看。”

通天昂首道，“你现在认为的结果不好，只是根据目前的实力，可等你能撕开这片天地，挡在面前的石头还算什么。”

他双手按住文烛珏的双肩，目光灼灼：“大哥、二哥总觉得我傻，想得太少，但在我看，伟力归于己身，再多想法终究要落到实力上，那我何必为其他东西费心神。”

“只要够强，好坏也能扭转，所以无需为结果在意，道阻且长。”

文烛珏感受着两肩沉甸甸的重量，沉默片刻，嗫嚅道：“你例子不对，盘古实力最强，还是陨落了。”

通天表情一僵，他收回手，摸着后脑勺尴尬笑道：“那证明他需要更强嘛……”

笑了两声，他忽地停下，神情专为严肃：“父神其实可以走下去，只是他不愿，比起大道，他有了更想要的东西，所以，终归还是要变强，只有这样，你才能有朝一日在道、和与道等同的东西之间选择。”

文烛珏吐了口气，他突然蹲下来，坐在草地上，拔起一根叶子，遥望远方的白云出神。

“……有些时候，并不是我不想有更高的实力。”

他不读清华是因为不想吗？不是啊，是他考不上！

换算到洪荒，同样的道理，他也想一出生就有堪比盘古的战力，纵横混沌无人敢惹，哪还需要这样汲汲谋取、劳心费神。

然而事实上，他只是一只凶兽，尽管没有生成真正的蝼蚁，可前路如何，完全一片迷茫。

三千魔神中，证道成功的也就盘古、罗睺、鸿钧三人，盘古学不来，鸿钧不能学，难道他要去找魔祖取经，说求求你告诉我如何成圣吗？！

况且，他要是仅为自己担心还好，意外结识通天，不得不把对方装进心里，文烛珏是怎么都不能接受封神原结局的。

之前他还想着大不了到时候拉截教站西岐，可这次闭关，他彻底看透，天道不需要截教这样的反骨仔，也不需要通天这种不甘受控的圣人。

就算他改变封神，在越来越紧的束缚中，要么让通天认命，要么让他和天道再拼一场，以被镇压为结局。

他也不是没想过劝通天改改性子，可他舍不得……他承认的朋友、他在这个世界唯一接受的人，正是重情重义、宁折不弯的通天，如果变得会衡量利弊、世故圆滑，他还愿意和对方保持这样的关系吗？

文烛珏承认，他很自私，他宁愿对方历经磨练、撞到南墙，也不愿意失去现在这个人。

因为，只有这个通天，才会不在乎他的身份实力，为他执剑相助、排忧解难，不求回报的付出。

狠狠掐住手中的叶子，青汁染绿指尖，一股涩意涌上鼻头。

右边的草坪被压下一块，通天坐到了他身旁，他转过来，调笑道：“你不行还有我啊。”

伸手搭在文烛珏肩膀，通天佯怒道：“闭关前才答应我有事找我相助，不会闭个关就给忘了吧，要不我再给你回忆一遍，文道友？”

文烛珏仰天一躺，把他手臂压在颈后：“确实忘了，谁让通天道友最近大道理讲太多，把前面的都挤了出来，蚊子的脑容量不够装呢。”

“你是不是在取笑我？”

通天狐疑看着他，学他在草地上躺下，看见文烛珏微微扬起的嘴角，顿时大叫，“果然，你在笑我，要是大罗金仙这点事情都记不住，岂不是出门连家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