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胜看了一眼气压表的读数，剩下的氧气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

水割机在青铜墙壁上留下了“井”

字形的纵横纹路，深度不过十几厘米。

古老的青铜墙壁坚硬的让人难以想象，厚度也是十分惊人，直到现在他们依然没能贯通这面墙壁，厚重的简直让人觉得是一块实心的金属。

叶胜感觉到他留在金属内部那条‘蛇’的不安加剧了，游动的速度快了很多，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留在船上的顾奕出现了久违的幻觉。

赤色的旗帜在她眼前展开，为了守护这个红色的国家，不灭的英魂在这一刻降临，以她为基点现世，屹立在她的身后。

雷霆在她的血管中流淌，灼热的毒火在她的心口中燃烧，每一次吐息都像是在吞咽下燃烧的铁水。

她的灵魂组成太过繁杂，没有接受自己的顾奕承受不住那种流淌在岁月之中，隐藏血脉深处的，用血与火浇筑而成的精神与荣耀。

剧烈的幻痛让少女眼瞳染上一抹绯色，潜藏在意识深处的少女握住了刀剑。

………………………………

强光手电的光柱自上而下，潜水服里的曼斯没有说话，而是敲了敲自己头盔面罩致意，吐出一串气泡。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怀孕九个月的女人，那件特制的潜水服在身前有一个硬质透明材料的囊，里面是穿着超小号潜水服的婴儿。

在水下150米的地方，在这种成人也会不由自主惊惧的深水之下，婴儿没有哭喊，甚至没有流露任何惊恐的表情，他缓缓地转头四顾，瞳孔中流动着淡金色的微光。

“水割机撤离，叶胜亚纪做好准备，我们要开门了。”

曼斯下了命令。

四台水割机向着上方升去，叶胜和亚纪悬浮在曼斯的背后，各把一只手打在他的肩上。

曼斯双手在胸前交叉有力地拍了拍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们的手。

曼斯闭上眼睛，伸手向前方，低声咏唱至高至圣的言语，唤醒封禁的元素。

他们之间的对讲机根本没有开启，但是那种像是歌唱又像是咆哮的磅礴之音直接穿透了叶胜和亚纪的脑海深处。

曼斯猛地睁开眼睛，他做了一件普通潜水员看到会吓得心脏停跳的事情，他在水下150米打开了自己加压潜水服的面罩，这会导致的结果只是巨大的水压直接作用在他脆弱的人类身体上，他肺里每一个气泡都会争相往外逃逸，这些气泡会爆掉他的血管！

水下轰然回荡着曼斯的声音，他完成了言灵咒的最后部分。

言灵·不尘之地。

围绕着曼斯的水旋转起来，一个透明的水壳从他的眉心向外迅速地扩大，高压下的水被某种力量排斥开去，形成了剧烈旋转的涡流，曼斯氧气瓶中泄露的高压氧气填补了这个泡里的空间。

涡流围绕着他们高速地旋转，他们居然站在了空气中！

亚纪脚下一空，失去了水的浮力，在她下坠的瞬间，叶胜一手捞住了她的手腕，另一手拔出了胸前的合金刀，嵌入了水割机留下的割痕中。

“见鬼……从来没在水下使用过这个言灵，疏忽了。”

曼斯也是和叶胜一样的反应，把自己吊在青铜的墙壁之上。

此刻剧烈旋转的流水围绕着他们，直径数米的球型空间里，水被强行排开。

在曼斯手指的正前方，青铜墙壁的表面在一刹那就被朔风吹过千万年，大块的铜锈被剥下，露出铜锈之下的光滑坚固的金属表面，泛着过了油一样的青黑色微光。

这一次墙壁上的图案清晰地显现出来，是一张凸起的人脸，嘴里含着燃烧的木柴，这是幅怪异的图画，脸扭曲痛苦，却不肯松开紧咬木柴的牙齿。

“唔，宝贝，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曼斯小心地将钢爪挂在墙壁上，从潜水服的腹腔里抱出了婴儿。

曼斯平伸出一只手，婴儿蜷缩在他的手心。

这个黄金瞳的宝宝沉默了很久，寂静一片，只有水涡高速旋转发出的“哗哗声”

。

宝宝努力地弯腰，站了起来，立在曼斯的手掌上。

他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小，叼着一个奶嘴儿，穿着印着大大小小奶牛的连身婴儿服，脑袋上还只有些稀稀疏疏的胎毛，就是这么样一个孩子，站在曼斯手掌上，挺直了腰背，肃穆得像是一个神父。

他看着那个人脸，慢慢地深处胖嘟嘟的小手，以一根手指点在那张脸的眉心。

眉心的青铜凸起划破了婴儿娇嫩的指肚，血漫过那张痛苦的脸，一瞬间亚纪有种错觉，那张脸上透出如释重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