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落地窗吹进来的风突然停止了。

小小的饭厅内回荡着刚刚沈自渡说的那句话——“只要你答应，我就去自首。”

方承希凝视着面前的青年，心想，果然是她创造出来的人，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应该的，他的信念是消灭世间一切罪恶，但罪恶是无法完全消灭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罪恶发生。

而在他冒出去自首的念头时，或许也想过法律能够给人们一个公平和正义。

在法律的面前，无论他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杀人就是杀人，这一点无法改变。

如果法律能够维护他心中的正义，第一个要制裁的人就是他本人。

沈芊雯听到他说自首，心脏颤动，她的鼻子莫名地有点酸，喉咙像是哽了一块石头，心情说不清是欣慰，或是委屈。

她很清楚沈自渡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做出这样的决定。

一旦自首，就说明他愿意接受这个世界了，他不再游离在这个世界的边缘，也不会用自杀式的杀人方式去审判他人。

“以前的我并不相信法律。

我杀过的人里有一个高官，他的儿子无证驾驶，开车撞死了人，他用两万块就打发了死者的家属，家属要告他儿子，他贿赂法官，贿赂证人，还让人抹去了一切证据。

你说，这让我怎么相信，法律会给他们一个公正呢？”

沈自渡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

“但是当我看到你们的时候，我就想，或许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糟糕呢？”

不然怎么会有方承希这样的人存在呢？而且，如果是创世神的话，只要她想要维护法律的公正，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所以，即便他去自首了，也会有人代替他的工作。

沈自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像是自己肩上的重担被卸去了一部分。

沈芊雯抿了抿唇，整理自己的情绪，思索了一会儿才问：“什么交易？”

能让沈自渡以自己日后人生作为交换的交易，一定不简单。

方承希眉头紧锁，如果沈自渡提出可能会伤害沈芊雯的交易，他无论说什么也要阻止他们。

沈自渡将当初在会所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他信任沈芊雯，因为她是创造自己的人。

当沈芊雯听到他说那些老板们的交谈，说他们把女人当作货物一样，不仅把部分女性当作生育机器，还将她们养在私宅里的时候，她的心脏跳动得极快，眼睛里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感。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的裙摆，身体微微战栗，想起了藏在脑海深处的一段记忆。

“我想知道这个局的幕后黑手是谁。”

沈自渡交叠的双手攥得发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方承希听完沈自渡所说的一切，也是大受震撼，内心所受到的冲击不小。

白盈是和他同个剧组的演员，除了演戏之外，他很少关注别人的私生活，即便他知道圈内有些不可告人的潜规则，但这些潜规则也距离他很遥远，怎么也翻不到他面前来。

时至今日，方承希才知道自己被保护得多好。

他牵着沈芊雯的手紧了紧。

沈芊雯感觉到他的力度，回过神，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他，也是在提醒自己，她不是孤独一人，她的身边还有人在陪着她。

“我可以回到过去，帮你拍下他们的犯罪证据，然后送到相关部门，让法律去制裁他们。”

沈芊雯知道沈自渡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知道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后，让他亲手杀死那人。

沈自渡早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抗下一切，他没有想过要将谁牵扯进来，这个会所背后做局的人势力庞大，如果将证据交给相关部门，谁又敢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呢？

“我要知道他是谁。”

沈自渡说。

他的意思就是不同意。

沈芊雯皱起眉，语气带了几分怒意，连音调都忍不住抬高了一些，她说：“你知道他是谁之后，要自己一个人去杀了他吗？你这一次已经在他的手下伤成这样了，你以为你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被我找到吗？”

对方的强大，是沈自渡无法想象的。

而且他如何肯定幕后黑手只是一个人呢？光凭他自己，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