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是要怪黎静非拿看闲书瞎八卦的态度读史书。

结果看了满脑子八卦闲话，正经事没记住多少。

这会子，黎静竟是连如今明军配置之窘迫程度都没料到，还做着松山城里能搜刮出伤药给将士们用的美梦呢！

事实上，哪里还能有什么伤药？

军中物资原就常年不足，纵然崇祯为着支持这一次大战，连宫中金银器皿都融了充作军饷，但一个贴身小衣早几年就要靠皇后给他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皇帝，宫里头能有多少金银器皿？能充出多少军饷？

何况松山城被清军围困又已许久，期间将士冲杀多少次了？即便有点伤药，也早用得差不多了。

剩也是剩下少许的，只是连昨夜带兵劫营的主将都没舍得放开了用，只给身上最重的一道伤薄薄上了一层，剩下的那一点就都分给其他伤兵了——

分的时候，倒也是先尽着伤重的同袍，断后小分队一百八十七那是绝对的优先，但伤重者又如何忍心先用？

拢共就剩这么点伤药，伤重者用了多半没用，何苦浪费？

将士们未必真就个个都是那么无私的性子，但人心是会被氛围熏染的。

最自私的那一批主将，已经带着那些最盲从的那一群士兵先行溃逃。

如今松山城里坚守的，要么是那一夜没跟着溃逃的，要么是明知道松山城已经过兵将溃逃之乱、仍毅然选择回防入驻的。

这样的将士这样的兵，或许不是什么完人，譬如吃空饷的有，兵痞油子也都不缺，但明知道伤重难治，还非要和有希望痊愈的伤兵抢那一点子伤药的？

不说断后小分队一百八十七人里找不到那么一个，就是满松山城，想找出那么几个，也难得很。

当着境况，即便黎静做足了扎扎实实低头弯腰的姿态，洪承畴同样做好了扎扎实实礼贤下士的用心。

家里搜不出一粒米，饶是主人家有千万般待客的热情，主妇更有千万种巧手烹饪的手段，又能为之奈何？

洪承畴唯有苦笑：

“非某不肯尽心。

实在无能为力。”

黎静：“……”

黎静果断直起腰。

就是这么现实，没有价值的狗屁平台代言人是不配她弯腰的。

洪承畴：“……”

洪承畴倒是面不改色，礼贤下士的姿态照旧摆得足足的。

好像真没看到黎静再一次比翻书还快的翻脸似的。

也是，为了哄她继续当个好英雄嘛！

在如今这样不成功、便成仁的危局面前，洪大督师确实有无限宽容与耐心。

只要你有足够价值。

可惜黎静却没那耐心听洪承畴分析明清长久实力对比、松锦一带暂时危局。

虽说因着才刚把洪承畴召见的使者赶走没一会，就不得不灰溜溜低头弯腰来求见的教训在，黎静这一回没翻脸翻得太彻底。

却也不过是匆匆一礼权当拜别，都不等洪承畴反应，就一翻身，直接从窗户溜出去了。

洪承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