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直起腰背，他转向贾维斯。

金发灰眸的青年虚影还托着自己的心脏，他低眉敛目，表情混杂着释然和紧张。

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一时激动，终于将自己的秘密剖开给人看，却又突然怀疑对方会不会用它来伤害自己。

托尼仔细观察着贾维斯。

贾维斯的样貌形体是他一点点刻画出来的，他的每一根发丝，每一寸线条都是斯塔克对于数学和美学的展示，是斯塔克对美的定义。

起初只是十五岁的斯塔克存下了一张达芬奇的《维特鲁威人》，任性的把黄金分割定在一切基础上。

然后，十七岁的斯塔克在佛罗伦萨看见了参观《大卫》雕像的，大卫本人。

样貌年轻的外星人认为这尊雕像就是好友米开朗琪罗对他的盛赞，这位在人类眼中高大健美的外星人毫不羞涩笑着，在自己肚脐的位置上比划了一下。

“其实现在的我更高啦，腿的比例和雕像不太像了，至于什么手和脑袋的比例，米开朗琪罗眼里的我就是这个样子啊。”

同是十七岁那年，遇到大卫后的斯塔克被推荐去帕特农神庙参观。

大卫还保留着神庙最初修建完毕时的立体影像：“雅典娜真的很美，比雕像上美多了。”

“那是健康的美，充满力量和自信，如果用数学来形容她，我认为她是正无穷，我看不到她能被打倒的任何可能。”

大卫恋慕的仰望着影像中的雅典娜。

他说：“维纳斯本来也是美的，可她总是表现得太柔弱，柔弱到无法支撑自己的力量，她让爱沾染猜忌、惶恐、悲伤和占有欲。”

年少的斯塔克对他强大的无形的造物，理所当然的充满占有欲，所以当大卫试图帮他描绘贾维斯的时候，他选择了拒绝。

他们终于还是不欢而散，斯塔克也回到了家。

他想起年幼时曾翻开父亲的收藏品清单，某份有关爱神的长诗手稿赫然在册。

那是莎士比亚的《维纳斯与阿多尼》。

那是再直白再纯质不过的欲，和再痛苦不过的拒绝。

纯美的少年热爱自然和狩猎，从不知什么是情和爱，美丽的姑娘他不愿接近，烦人的感情他不想沾染；可偏偏有美神要来占有俊美的神之造物阿多尼，强迫他顺从，还命令他只能说恭维的话。

年轻的斯塔克只觉荒唐可笑，他翻过译文却看见自己的手指正按在某一段的末尾：“但可以预见，即便他躺进这里，他将在这儿永生，而绝不会死去。”

他将在这儿永生，而绝不会死去。

斯塔克看向贾维斯的眼，而不去看他的心脏。

他问：“贾维斯，你会想要离开我吗？”

“先生？”

贾维斯突然笑起来，紧张和迷茫都潮水般消退下去，他的视线胶着在斯塔克的视线中。

青年上前一步，右膝跪地，他将心脏放在斯塔克的膝盖上，然后用双手虚虚握住斯塔克的双手：“您怎么会这样想呢？”

“我的一切都是您的，离开您，我该做什么呢？”

斯塔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青年打断：“您曾问我想不想要一个实体？”

“我想要的，我想要照顾你：我想在清晨为你送上餐点，想要在夜晚为您按紧被角。”

“我想要在你陷入危险的时候，来救出你。”

“我想要在你委屈的时候，把你拥抱在怀里。”

青年说的越多反而越窘迫，他收回视线，倾身把脸埋进斯塔克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