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工，顾心芒回去的时候，见到舅妈手里拿了一捆菜回家，在看到她时，赶紧把菜藏到了身后。

“表妹。”

顾心芒眉梢一挑，站在舅妈田晓丽身旁的，正是她的女儿沈晴晴。

“听说你最近去大队的工地上搅泥沙啊，很累吧？”

沈晴晴朝自己走来，脖子上还别了道丝巾，脸上挂满得意。

前些日子，这个表姐在县里找到了一份供销社的销售员工作，终于能脱离种地农活了，不过，她之前也没怎么下过地，免了风吹日晒，把自己养得白净。

舅妈还逢人就说，我家闺女就是坐办公室的命，种地可是太委屈了！

顾心芒心里冷笑，要不是大旱缺了粮，他们会把自己许给村长家？！

“没想到晴晴姐一个初中文凭，居然也能在供销社上班，好厉害噢。”

她这前半句骂人，最后一句么，反正沈晴晴脸色就不好了，忍着笑道：“在县里上班，那除了要脑子机灵，还得形象好啊。”

这会，舅妈把菜拿回屋里后才走出来，生怕让顾心芒瞧见似的：“心芒啊，你这一下工地回来，浑身脏兮兮的，舅妈看着都嫌脏，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你说你！”

顾心芒双手抱胸：“怎么了，工地里那些知青，可都是好高中，好大学毕业的，他们不也照样吃苦耐劳，都是为西部做贡献，怎么到舅妈和晴晴姐这儿，就低贱了？”

“你个死丫头，说话忒难听！

我可是你长辈，那天你害得我摔到泥里，我还没跟你计较！”

顾晴晴一听，生气道：“她还把你摔泥里了？！”

顾心芒摆了摆手：“表姐，舅妈是要拉我去村长家呢，不过我聪明，把村长媳妇也摔到地里了，我还把他家牛棚给拆了，他们没跟你说嘛，这婚事啊，结不成了！”

她高高兴兴地说完，舅妈脸都绿了：“你说什么？顾心芒，什么结不成啊！”

顾心芒耸了耸肩：“村长给晴晴姐介绍信里说了好话，能去县里当售货员，妹妹我这下应该不会连累到表姐吧，不过只要舅妈把欠村长的白面和老树还回去，那村长也肯定不计较，要是计较了，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晴晴姐么，比起我，村长肯定更喜欢姐姐啊！”

“孽障！”

舅妈一听，撸起袖子就要打顾心芒，她哪里会让她打，一个蹲身，双手抓着舅妈的腿，大声喊道：“哎呀，你动不动就打外甥女，让村里人瞧见了，还以为你是虐待亲戚家闺女呢！”

顾晴晴爱面子，忙扶着亲妈的肩膀，道：“妈！

妹妹脑子有病，别跟她动气啊！”

顾心芒：“是啊，再打，脑子就更严重了！”

她话音一落，人猛地站起身，这脑袋就往舅妈的下巴撞了上去——

“哎哟！”

舅妈被顾心芒这一撞，本来正要张嘴骂她，没料到牙齿生生咬住了舌头，痛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一闹，村里的乡亲们都纷纷出来看热闹，沈晴晴自觉丢脸，扶着田晓丽回去。

顾心芒抬手一拦，笑道：“表姐回来了，去看外婆了嘛？”

沈晴晴脸色一时更难看了，这会屋旁的大婶道：“是哦，晴丫头小时候出生病怏怏的，你妈都不要你了，还是你奶捡回去，泡米汤养大的，现在出息了，可得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呢。”

顾心芒盯着沈晴晴，只见她神色窘迫地笑道：“知道了，婶你们都快回去吃饭吧。”

沈晴晴能养到今天健健康康的，还是以前外婆日夜背着她到卫生室看大夫，这才救回来的。

结果孩子养成了，舅妈就把她带回去了。

还说，外婆是没了女儿，才把人家孩子抱回去的。

那会顾心芒在京市的祖父母家，还不知外婆处境。

而沈晴晴让舅妈带回去后，自然在她耳边数落外婆的不是，说外婆养她，就是依仗孩子给她养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