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之双眼含泪看着谢景云，他忽然有了个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反正已经越界了，反正这么多年刺也扎了不少了。

他低下头轻声笑了笑，泪珠撑不住那微弱的颤抖掉落在地上，他吸了一下鼻子又抬起头挤出微笑道：“学长，你不知道吧？今天是我生日。”

谢景云背在身后的手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口袋，他刚要开口却又被对方打断。

“你不知道吧？我妈今天回来找我了。

你不知道吧？我妈早就丢下我自己出国生活了？你不知道吧？我妈她，她丢了我两次的。”

顾予之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他连忙转过身去，即便是要抛弃所有的自尊心他也不想让谢景云看见。

“你不知道吧？我当成亲人的人们都想着把我丢给别人。

你不知道这些吧？你当然不知道，没多少人知道，不过你或许知道了也会和我说你不记得。”

谢景云小心翼翼伸过去的手听见这话又默默收了回来，他皱起眉头，背后的神经酸痛蔓延到头部，就好像头上也被人敲了一棍似的。

“顾予之，你别说了，别说了，好不好？”

“我为什么不能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听也不记得我说什么，是你们先和我做约定的，是她让我等着她来接我，是他让我放心跟着他生活，是你，是你让我在那里等你，是你先要越界的！”

顾予之说着转过身来，声音愈发无助，“是我，是我自己跨出安全距离的，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想要靠近你们，是我自己有病，是我生了病，可是，可是为什么是我生病了？谢景云？”

谢景云放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拳头，他绷起的那根弦也仿佛因为身后的神经刺激而摇摇欲坠，让他不受控制地说话。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说：“顾予之，你以为只有你自己生病了吗？”

“是啊，两个都有病的人，两个浑身是刺的人，为什么要住在一起？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住在一起？哪怕我告诉过你我喜欢你。”

顾予之看向谢景云，一步步把他紧逼到墙角，“谢景云，你喜欢我，对吗？”

“即便是一点点你也不愿意承认是吗？”

谢景云扶了一下眼镜，避开视线叹了一口气，“顾予之，我们都冷静一下，行不行？”

“看吧，你其实和他们一样，表露出一点喜欢让我自己出来，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把我自己丢在一边。”

顾予之哽咽了一下，抬手抹去眼泪，后退了一步继续哽咽着说：“可又能怪谁呢？是我自己跟个变态似的去靠近你，去喜欢你。

自顾自地暗恋你，自顾自地想你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顾予之，你不要这样想，我说了冷静一下。”

谢景云说着下意识走上前，情不自禁抬起手想要靠近顾予之，却被对方打开了手。

“不要了，我不需要了，不需要你的什么拥抱，不需要任何人的接触，我不要治病了，我不要住在这里了，我不要喜欢你了。”

顾予之说着转过身，低着头边抹眼泪边自顾自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谢景云看着他的背影，声音嘶哑，低声问道：“不是说会一直喜欢下去吗？不是说不害怕的吗？”

“是我在害怕吗？最害怕承认喜欢的不是学长你吗？”

顾予之撑着最后的清醒说出了想了很久的话，以至于他按了好几下门把手才把门打开，是走进去后就直接倒在了床上。

接下来的两天他都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看着窗外东升西落的太阳，见过的和没见过的云朵。

顾予之喝了药，和周医生通了电话，按照嘱咐把几天前落下的药也悉数补齐了。

喝了药，他觉得脑子里倒是清醒了许多，可身上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疼，就像是长出来新的尖刺一样，那些尖刺在一点点地钻着他的皮肤，势要扎出点血才算满意。

“啊！”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他没喊痛快又大叫了一声，他知道，这两天自己没出房间的日子里谢景云也不在家。

“啊──啊──”

“我为什么要和他说那些话啊？”

顾予之两只手随意揉捏着自己的卷发，这感觉比喝醉了酒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