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专门来制造惊喜约会的，所以景枫没有开正式的车，而是选了一辆蓝色的宾利，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顾思丹根本没认出她的车。

倒是苏纨对这辆价值不菲的车多看了两眼，她看不见车里，但景枫却看清了她的脸。

漂亮无辜的杏眼，骨子里却透着恰到好处的性感——大波浪的卷发堪堪留到肩胛骨处，黑得透彻的发丝缕缠绵，引诱着人看向发梢拂过的唇瓣、鼻尖和眼角。

多一分则妖，少一分又无味。

那份独一无二的厌世气质更是为整张脸增色，无论是眼下微微泛起的黑色，还是下撇的嘴角，都仿佛是在宣示主人的玩世不恭。

和顾思丹很般配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景枫脑子里突然闪过这句话。

她努力让自己思绪回笼：“大不了等她有了时间再问问吧，还是先别打扰她们了……”

莫名地，一贯喜欢在人后任性刁蛮的小公主突然生出怯意，犹豫再三也没发出一条消息。

“到了”

，顾思丹稳稳当当地停下车。

“同善？”

苏纨轻声念出医院的名字，“小姨在这里？这家医院可是出了名的昂贵。”

顾思丹沉默了一瞬才开口：“我老板安顿的，代价是我得得到一个比赛的奖项。”

“什么老板这么好心？”

苏纨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好像只是下意识的呢喃。

“这么看来你运气是真不错，果然学习是真的有用的”

，苏纨那张厌世脸上难得浮现出些许柔和的笑意。

林晟的病房在三楼。

苍白的灯光、苍白的墙壁、苍白的房门，让苏纨有片刻的踌躇，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打开房门，冰冷的走廊里一声轻浅的温热叹息被刹那冻结粉碎。

林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也苍白，看起来还是虚弱着。

常年握画笔的纤长温暖的手上如今被插了许多针眼，苏纨眼前全是氤氲雾气，她像被困的幼兽般轻轻托住林晟的手小声呜咽。

“对不起小姨，对不起……我不该最后还惹你生气的……对不起……”

睡着的人不能说话，清醒的人只好一遍遍剖心自问，作茧自缚。

顾思丹三言两语和护工交接了今天的情况，转头就看见苏纨哭得身子都在颤抖，硬挺偏大的西装里，她的身子瘦削得可怕。

稍稍犹疑之后，顾思丹拿着热水瓶带上房门出去，打完水也没着急进去，倚在门边不知道想些什么，把空间留给苏纨。

顾思丹前脚刚走，苏纨就忍不住爆发了一声哭嚎。

她不明白，为什么善良的人总是会遭受不幸，为什么努力生活的人常被生活辜负……

为什么呢？

为什么啊！

苏纨不服，她攥紧被角，又想起小姨告诉自己的话。

她说“少年要自强，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自己的未来”

，所以苏纨一直没有荒废学业，哪怕是在试图复仇的现在。

她说“健康且快乐就是我对你们这些孩子唯一的要求”

，所以苏纨坚持健身，哪怕是在最痛苦最愤懑的时候也没有选择借酒消愁，反而更加严苛地逼迫自己健康饮食。

她说……

苏纨自己的思绪都被汹涌的泪水搅散，她赤红着眼，手指发泄般用力划过床头柜，连指甲断了都没能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