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这个时候，北方城市的人民都已经穿上了长袖，而身处南方，还是沿海城市的那一部分人，却依然过着‘今天短袖，明天加件外套，后天又可能只剩下短袖’的日子。

跟难以揣测的气温不同，有些东西，是真的在入了秋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比如说，时常在离得人很远的地方，三两只跳跃的黑色的鸟；比如说，草尖摇摆时细碎的虫吟；比如说，此前夜里走在校道上，每次抬头就能看见的，绕着橙色灯球打转的那些蛾。

此刻风一吹，姜慎头顶的照明灯突然断电，他眼前一黑，才发现自己是这片区域内唯一的活物。

他字写到一半，抬头往四周看了看，而后挪到稍微光亮一点的地方，才把那另外半个字写完。

夜间巡逻结束，他拿着本子往监检会办公室的方向走。

大抵是巧合，沿路的好几支路灯都是灭的，僻静，再加上黑灯瞎火，往往最容易引起人的血液倒流。

姜慎下意识地顶腮深呼吸了一下，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监检会的办公室位处一幢远离教学区和行政区的独立大楼，白日里除了监检会的人会来，也鲜少有人愿意从这边经过。

人烟稀少的地方总归会荒凉些，即便这幢楼的修葺还算新，却处处透着一股多年来无人光顾的凄凉感。

姜慎白天经过长廊时无心感受那种氛围，如今到了夜里，氛围却压着他而来。

监检会配给夜巡的队员一支闹着玩儿似的手电筒，开了也不知道能看清几米，姜慎一直吐槽此道具没用，刚刚巡逻时头顶的路灯灭了，他也没曾想把这玩意儿拿出来，这会儿却顺从自己的本能，开着这么个玩具，只当是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

也不知道是不是手上这一点光衬的，周围好像更黑了，他的脚步声在这条空旷的走廊里荡来荡去，他的心也跟着荡来荡去。

‘——啪’的一声，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姜慎立刻刹住脚步，原地犹豫了一下，朝前问道：“谁在那儿吗？”

他的声音在这个空间里散开，裹着一点冷飕飕的风又回到他的耳朵里。

前方无人应答。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抬脚往前走去，这回内心却有点焦躁，迈的步子一步比一步大。

秉承着‘是人是鬼见到了再说’的原则，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使劲晃手里的手电筒。

如他所愿，在某一次手电光一晃而过的时候，一道人影被映了出来。

姜慎登时寒毛直立，他僵在原地缓了两秒，突然破口大骂道：“骆凡你丫的有病吧！”

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的骆某人忍俊不禁，他避开前者的视线勾起了嘴角，在那人鸡皮疙瘩掉完之前把办公室里的灯打开。

虽不至于灯火通明，可两人总算是站在了有光的地方。

“我要是正常也不至于在这儿等你。”

他这话回的是姜慎说他有病的那句。

回得云淡风轻的，倏尔飘进前者的耳朵里，竟会堵得人在那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慎手上的记录簿和手电被骆凡轻轻拿了过去，他两手一空，微微握拳才发现自己手心居然是湿的。

后者将那两件东西拿进办公室里归置，他便看着这人的背影出神。

姜慎耳根红了一阵，一张狰狞的脸，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闪进他的脑海。

后脑勺像是中了什么人给的一闷棍，姜慎一个激灵，心跳瞬间恢复到正常状态。

他猜骆凡可能还不知道他中午在饭堂里跟傅深对呛过一事，否则这会儿不会在此处等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已经知道了，守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要为了要说自己。

无论是前后哪一种情况，都让姜慎感到不快。

骆凡的说教还未露出端倪，这人的拗劲儿倒是先上来了，大有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气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