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铺传来姜慎翻身的声响，透过床板的缝隙，能看见那人深黑色的床褥。

一整夜，方泽原就这样盯着那点空间一直看，不知道他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他若是以这样的眼神去看别人，无论是谁，都会觉得瘆得慌。

翌日，当姜慎从上铺下来时，方泽原已经离开宿舍了。

他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好像从未有人在上面躺过一样。

其实姜慎昨晚睡得并不好。

方泽原迷一样的行为像一道超纲数学练习题一样刻在他的脑子里，他也知道这道题无论解不解得出来对自己影响都不大，可思考某一件事就好像是他的本能一样，他不由自主地去想，从多角度分析，直到得出答案。

虽然醒来后觉得这个答案不太靠谱，但好歹有了它，姜慎后半夜才得以入睡。

——

冬日的早晨，虽已七点，天色依然雾蒙蒙的一片。

尽管夏天的时候，抬头也瞧不见蓝色，但入了冬后再抬头看这片天，总觉得多了些肃杀之意。

正青所谓的冬装校服，也就是薄薄的风衣一件，御寒什么的，只能指望着自己里面的衣服。

前段时间，学校给家长们发了信息，让他们寄些衣服过来。

都知道正青不比一般的高中，学生跟家长之间也没有一个直接的联系方式，所有的这些包裹，收件人和地址，都统一写了教办老师的名字和办公室，然后再派发，或通知学生过来认领。

于是教务处那边便堆了很多大包小包的。

负责行政和后勤的老师们每天像快递员一眼签收点数，没几天也烦了，嚷嚷着办公室这里就屁大点地方，还要存放那么多东西，人都站不下。

因此学校又发短信通知，让家长们统一把收件人改成学生会，地址改为学生会所在的办公楼。

而正青所谓的学生会其实就是监检会，办公楼便是他们平时开会所在的那幢楼，看上去尤其破旧，跟翻新的教务处大楼不能比。

来派件的快递员见状也怠慢了不少，很多人进来后扔下包裹就跑了，以至于监检会办公楼越来越不像个正经能用的地方，远远望去甚至比垃圾房还要乱一些。

唐启狄抬脚将一个圆溜溜的包裹踢了很远，底下有个纸盒子，刚才被挡住了，这会儿露出面来，他便弯腰去看盒子上的署名。

“什么玩意儿还用纸盒装？”

他拿笔在登记簿上划了几下，‘啧’了一声，烦躁地将笔扔向墙。

纸上的划痕很深，但没有墨。

两天下来，他已经用完了三支笔。

“凭什么让我们二队过来干这些傻逼事儿，一队的人干嘛去了？”

同在一旁整理包裹的队员看了他一眼，平静地回答道：“一队这周要值日，确实是我们比较闲。”

唐启狄朝说话的人看过去，见对方已经背过身去了，便抬手佯装要给他来一拳。

同时也在心里腹诽：我不知道一队这周值日？还要你来提醒？

但这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天寒地冻的，大家同在此处点快递，每个人都一肚子火，自己发自己的牢骚也就算了，要是真撩起架来，那就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了。

他寻思着这会儿应该差不多要吃午饭了，得赶紧把某位大佬给请来领队去饭堂才是，于是他把登记簿扔到一边，环顾四周准备喊那人的名字，可张嘴等了半天，终究是没见着人。

“队长呢？”

方才跟他说话的那男生转了过来，也像他那样四处看，可究竟还是一无所获，只能站在原地朝他耸了耸肩。

“唉……烦！

我找他去。”

唐启狄说着，磕磕绊绊地往办公楼后头走去。

尽管二队全队都被调过来清点快递了，但傅深是不会做这些杂事的。

他如果不在一楼睡觉，那定是不知道在哪一层的阳台上放风。

唐启狄说是去找他，其实是自己想偷懒，这不刚跑到楼梯底下，就不再往上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