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颂刚准备开口回答，就发现怀中一空，又站到了另一个场景。

这次，是海崖之上，而纪清，则背对他站着，轻抚的海风吹起他的白色衣角，仿佛鼓动的风帆。

宋颂向前走了两步，下一秒，纪清就放松似的扔掉手中的草帽，纵身跳入了海中。

没有半分犹豫，带着果断的赴死。

“清清！

！

！”

宋颂瞳孔放大了一瞬，他两步跑到纪清刚刚站的位子，看着近乎十多米高的海面咽了咽口水，又看着水花渐渐消失，心里不断慌了起来。

他似乎不会游泳啊……不会死在梦里吧？宋颂感觉自己的小腿都在发抖，但几秒后，还是咬咬牙，克服了内心对水的不知名恐惧，跳入了水中。

大海是沉默的，寂静的，不发一言地裹住全身，刺眼的阳光折射入海面，宋颂憋住气，在水中胡乱划了几下，伸手抓住了纪清的手臂，顺着海浪浮上了水面。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的眼睛生理性地挤出几滴泪水，他把口中不小心含入的海水吐出，在内心祈祷都有一道海浪能把自己卷上岸。

毕竟是自己的梦……应该死不了吧？

宋颂抓住纪清的手，下一刻，一道潮水涌来，带着不大不小的力度，卷到了距离更远的白色沙滩上。

宋颂费力地把昏过去的纪清拖上岸，他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又换了个动作跪在纪清身旁，俯下身去拍了拍对方的脸，见没什么反应后又伸手探了下鼻息。

有些微弱，但好夕活着，毕竟这么短的时间也淹不死。

溺水后应该怎么做来着……？好像要先检查口腔有无异物，再看情况选择人工呼吸或心肺复苏？

宋颂回忆着之前急救课所学的内容，按第一步掰开了纪清的口腔……结果，歪打正着地把人家弄醒了。

宋颂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半是生气半是疑惑地开口，“清清，你，你好好的干嘛跳海寻死？你还这么年轻，大把美好等着你呢！

是不是宋璟又欺负你了？还是其他人，你身上的那么多伤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手上，腿上到处都是新肉……”

他顿住了，又放低了声音，轻声问着，“…清清，这几个月，你是不是过的很不好啊？”

纪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放慢了呼吸，贪婪地盯着跪在他身侧的人，沙哑着声音开口，“颂颂？真的是你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当然是我了，我在做梦还差不多。”

宋颂皱着眉回答，又弯下腰靠近纪清，在他面前摆了摆手，自言自语道，“不会跳的时候冲力影响到大脑了吧……？”

听着在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声音，纪清忍不住释然地笑了，“终于……再见到你了，真好啊。”

那一抹微笑仿佛是澹月当空而洒下的清辉，宋颂一直都知道纪清很好看，是那种犹如高岭之花而不可衰渎的美，但他从来没看到过，当对方主动走下神坛而真心露出的笑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柔的、如同神性的气息。

脸颊上，锁骨间的水珠缓慢下滴，白的亮眼的肌肤更是如同沁雪，像是先前在画展上看到的中世纪油画，从画中走出的戏水少年。

宋颂被这抹笑恍了几分心神，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和纪清靠的如此之近，手腕也被抓住。

好像有点失礼……宋颂刚想起身，就被对方察觉到了，下一刻，纪清便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按住了宋颂未扣完全的衬衫领子，用力扯了下来。

没有任何防备的宋颂被这么一拉，身体几乎失去平衡，撞到了纪清胸前，他双手撑着爬起来，大脑还有些发昏。

“清清，你别仗着我对你没防备就动手动……”

他说不出话了，因为纪清勾住了他的脖子。

在唇上落下了一个小心翼翼，足够虔诚的吻。

或许虔诚这个词不应这么用，但纪清现在的姿态，真的太像一位渴望安抚而近乎发狂的信徒了。

宋颂本来想推开再扇一巴掌的，可他又有点不忍心，纪清刚才死里逃生，自己不应这么对他……

潮水夹着白色的海浪从运处袭来，馈赠般的在沙滩上留下数不清的贝壳，在晴空万里下被阳光照的发亮，海鸥的鸣声渐近又渐远，咸味的海风也随之而来。

风声、鸣叫、浪花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