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顺着宴祈指的方向，一路沿着石子小路走到花园尽头，不仅没有看到宋颂，还被一只卿卿猫熟练的碰了瓷，与坐在树底下的洛星辰对上了双眼。

纪清几乎是瞬间就被后院中的那一大片玫瑰花海吸引了，眼里的红刺激着视野，绿色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晃荡。

他略微扫了一眼，精心修剪的玫瑰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娇嫩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应该是不久前才喷过水。

也对，本应在五到六月份开的花居然能在京洛这种天气下活，肯定是花了不少心思改良过的品种，说不定土壤和水源也是，金贵点也无可厚非。

只是观赏作用未免有些浪费，但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纪清抬眸扫了一眼洛星辰手上的抓痕，又低头检查了下卿卿的瓜子，确定是它惹的祸后，干脆利落地开口道了歉。

“抱歉，殿下，卿卿是我们家的猫，我很抱歉没有看好它而给您造成困扰，如果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请一定尽快处理。”

虽然口吻中全是敬词，但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反而像什么客套话。

洛星辰微皱着眉头，忍下手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身体僵硬地让洛鸣帮自己处理伤口，抓住了纪清话中的关键词，反问着，“你们的？”

纪清颔首回答，“您应该知道是谁。”

他能不知道吗？最近一周无论走哪都能听到宋颂和纪清的名字，仿佛将这两人绑死了一般。

洛星辰收回了上好药的手臂，低头久久不语，直到纪清已经在想应该用怎么的理由开溜时，他才别扭地开口问着纪清，“宋颂他……有看到我的信吗？三天前我有让沈天明转交。”

信？什么信？三天前来找宋颂时碰到宋璟扔进垃圾桶里的那个信封？纪清几乎在瞬间就想明了其中的关系。

嗯……所以他是要告诉真相还是选择善意的骗一骗呢？纪清看了一眼仿佛要碎掉的洛星辰，在心中叹了口气。

算了，这小王子估计从小到大都没被这么对过，知道了的话指不定要去找宋璟颂颂问个清楚，到时又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不确定，对于信件这种私密的物品颂颂也不会对外人提，如果你想确定的话，倒不如亲口和他说，道歉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纪清顺了顺卿卿的毛，回答他。

洛星辰的睫毛颤了颤，他偏头不去看纪清，似乎有点羞于开口，挣扎了一番后还是低声说着，“我知道，但，作为王储来说，自小到大所受到的教导就是不许对别人道歉。”

“千年的王室血统，从古至今的严谨条例，都明文规定了王室的一切吃穿住行乃至礼仪言语，而作为未来国王的我，从识字开始，无论我做错什么，永远都是他人对我道歉，但凡我说出一句道歉的话，就会受到老师的责怪。”

洛星辰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腿，抬头仰望着星空，伸手去试图触摸高高在上的辰星，却终究是徒劳。

“老师会带我登上观星台，指着夜空中的星星，告诉我它们的具体位置，然后问我，你知道星星距离我们有多远吗？我猜了很多次，没有一次猜对，最后老师告诉了我答案。”

“我当时还小，对这个答案十分惊讶，说，怎么可能呢？星星看起来离我们这么近，但距离又是那么的远。”

洛星辰一动不动地盯着头顶上闪烁的明星，说，“所以老师告诉我，星星看似很近，实则很远。

那么我也是一样的，我可以平易近人，亲切可亲，却永远不能真正折下王族的傲骨，与他人相处。”

破碎的茶杯，满地的渍水，被碎片刺穿的肌肤正向外渗血，跪倒在地的女仆颤抖着声音道歉，老师脸上的微笑依然不变，如同所有小心对他的人一般，是千万张只会微笑的、一模一样的脸。

“老师，是我不小心，她受伤了……”

老师用着慈爱的目光望向他，仿佛在看一位不懂事的孩子，“不，殿下，您可是未来的储君，您是不会做错的。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的仆人不配留在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