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

杨天寿愣住了，他不是不气卫龙渊放肆，但怀王毕竟是怀王，而且看卫龙渊脸上的怒气也实在不是作假，再加上杨家寿宴当天，杜秋娘和杨氏的确一口一个凤比翼在梧桐苑…难道杨家当真有人做出了这种事？

杨天寿心里早知道杜秋娘是个手段毒辣的人，从她想办法给宋莲儿下蛊便能看得出来，但他也实在没有想到，杜秋娘居然假借怀王的名义约凤比翼到梧桐苑去！

如果事情是真的，那么杨恪在梧桐苑这件事，乃至后来杨恪醒过来之后语焉不详的事情就都有了解释，既然是杜秋娘让他去的，杨恪又怎么能直言不讳？

怪不得杨恪要在梧桐苑上吊！

大越朝礼法严谨，三纲五常非常严苛，尤其是父子之间，简直就是铁一样的等级，杨恪的嫡母想要害他，他如果反抗就是不孝，但如果不反抗，就要顺着嫡母的意思去害无辜的凤比翼，这是不仁；害了凤比翼之后，他还会连累本已逃出生天的凤舒雅，这是不义…

如果想活下来，就得做不孝不仁不义的人，杨恪是不死不行啊！

想到这里，杨天寿脸色已经黑了，他看向杜秋娘：“混账东西，你到底做了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杜秋娘此时脸上也已经变了颜色，但还勉强维持着平静，在这件事上，她和杨氏乃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毁了，另一个也绝对跑不掉，所以一定不是杨氏干的，再说杨氏哪有那个本事，能高攀上怀王，还让怀王给她讨公道？

因此杜秋娘这时候反倒平静了些许，她抬起头看向卫龙渊，淡淡道：“妾身愚钝，不知王爷这话从何说起？昨日宴会，妾身一直在席上张罗，哪有功夫冒充您的名义约人到梧桐苑？再说了，做这种事对妾身有什么好处？不过若您知道了罪魁祸首，妾身倒是希望您能将他绳之以法，只因妾身的儿子那日也在梧桐苑，还上了吊，这在场的人也都是知道的！”

宋莲儿听得直咬牙，杜秋娘这个贱人！

平日里恨不得害死杨恪，到了外人面前，却一口一个自己的儿子来博同情！

卫龙渊闻言，挑了挑眉，其实这件事本来跟他无关，但好死不死地牵扯上了凤家和戮千山，尤其是戮千山那一句“追究到底”

，细想起来简直意味深长。

凤比翼固然不足惧，可凤家毕竟是皇帝千挑万选选中的人家，皇帝岂会随随便便选一个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嫁给自己

最喜欢的儿子？更别提戮千山这个皇帝爪牙居然也帮着凤比翼…

他弄不明白边关是怎么一回事，但却直觉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戮千山这家伙，他身为朝廷鹰犬，一向是急皇帝所急，想皇帝所想，如今这家伙为了帮凤比翼，居然不惜把金牌令箭搬出来，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自作主张？又或者，这件事根本就是皇上的意思？

是皇上真的对凤比翼这个准儿媳有好感，还是皇上想对杨家下手呢？

卫龙渊在府里琢磨的时候，他的手下人已经把事情弄得一清二楚了。

谁都知道凤比翼不可能认得出怀王的字，所以杜秋娘要做的只是确保这字条上的字迹不被杨家的任何一人认出；再加上凤比翼是临时突袭，给杜秋娘准备时间太短，所以准备字条的时候便并没有刻意去模仿卫龙渊的字，而是叫心腹大丫鬟去杨家外面随便找一个代写书信的写了来，也正因如此，他的手下轻易地便找出了那个写这字条的人，还顺藤摸瓜查出了那个托人写字条的丫鬟。

卫龙渊那是什么人，皇宫里摸爬滚打长起来的人，对

付一个丫鬟还不容易？直接叫暗卫神不知鬼不觉地趁那丫鬟外出逮了那丫鬟到怀王府，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底儿朝天，正在王府里揣摩上意呢，凤比翼派去求救的丫鬟珊儿就到了。

珊儿昨日也在绛雪轩，对杨柳青的计划虽然一知半解，但是杨柳青矛头指向自家小姐还是清楚的，因此从昨天出了杨家之后就一直惶惶不安，直到凤比翼派她去联络宋莲儿。

当初凤比翼给宋莲儿治病的时候，珊儿也是跟在身边的，凤比翼因为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刻意隐藏过身份，珊儿就无所谓了，一个丫鬟，谁还在意她长什么样子，跟在谁身边？所以珊儿当初跟去杨家别院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蒙面，她顶着这张脸去找宋莲儿的时候，守门的小厮也并没有拦她。

宋莲儿在听到珊儿的话时，还有些回不过来神，她身为一个妾室，能够在杜秋娘手底下好好活着就已经要烧高香，青莲医仙居然还问她想不想当夫人？她当然做梦都想，可问题是有用吗？梦醒还不是一场空？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青莲医仙居然就这么把杨柳青的计划透露给她了！

平心而论，杨柳青的计划确实够歹毒，药方虽然老夫

人也看过，但每一样药都背下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偷偷改掉其中的一味药，完全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杨老夫人吃中了毒，这黑锅自然只能由写药方的凤比翼来背！

至于凤比翼的辩解，恐怕是没几个人会听的！

就算她当初在药方上写了人参，又有谁能记得呢？

可是她的确没想到，这个青莲医仙居然放着杨柳青不帮，一门心思地向着凤比翼！

凤比翼不就是凤家的一个默默无闻的废物嫡女？而且还马上就要嫁到豫王府去了…全京城现在有谁不知道，豫王早就已经战死了？皇上坚持要给豫王纳妃，不过就是要告慰豫王的在天之灵！

宋莲儿满肚子揣着的都是这样的疑惑，直到刚才也没想明白，但在怀王踏进门来之后，却仿佛有些明白了。

且不管凤比翼是什么人，有什么手段，她惹不起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今天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怀王是特意跑过来给凤比翼撑腰的，连怀王都敬着这位凤大小姐，她一个小小的妾室，有什么好疑惑的呢？

卫龙渊右手的扇子不住地敲着左手手心，似笑非笑：“既然杨夫人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本王就给你一个痛快好了，微风，把人带上来！”

他身后的一个侍卫应了一声，又向身后一招手，便有一个瑟瑟发抖的侍女被推了出来，这侍女颇有些魂不附体的意思，刚被推出来就跪在了地上，瑟缩着不敢抬头。

杨老太君看着这丫鬟，心里七上八下地突突：“你、你不是佳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