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嫣醒过来的时候，满眼的白色映入眼帘，她刚想起身探查周遭，就被林季屿按着肩膀躺了回去。

林季屿在她昏迷后一路背着她下山不假他手，又在医院守了一晚，眼底带着青黑的阴影，胡茬也长出来了。

“才刚醒，别这么着急起来。”

朝阳带着淡淡的暖黄色斜照在窗前，温温柔柔的像是江南的烟雨，几声鸟叫夹杂在树叶的摩擦声音里，让人感到分外安宁。

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她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四肢，是因为好久都没有运动加上爬山太急导致的。

她怔了好一阵才从回忆里走出来。

因为太久没说话，嗓音都是微哑的，“我这是在哪？小芳怎么样了？”

林季屿帮她掖了掖被角，声音温柔的说：“你刚才晕倒了，现在在医院里。”

“小芳没事，她被救了上来，校长联系了当地的妇联，打算让她们帮忙解决这件事。”

“小芳没事就好。”

如果小芳在她面前就那样失去生命，那也会是她终生的阴影。

褚嫣舒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轻声说了句，“那小姝呢？”

林季屿听到这个称呼先是一愣，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不解，“小姝？”

“我妹妹，小姝。”

褚嫣一字一句字音咬的非常清晰，许是因为被小芳跳河的事情给刺激到了，她昏迷的时候将尘封多年的记忆都想了起来。

林季屿放在腿上的手指僵了一僵，她妹妹他还是知道的。

车祸重伤，不治而亡。

她在林季屿的搀扶下慢慢坐直身体，双手环膝，将小脑袋埋在两膝之间，就像是一个蜷缩起来的小刺猬。

那种仿佛穿透时光而来的自责与难过重重的击打着她的心头，她维持着这种防御的状态。

她瓮声瓮气道：“林季屿，我都想起来了。”

林季屿浑身一颤，似有隐隐激动，“你都想起来了？”

那他们之前算是青梅竹马的过往也都想起来了？

但从褚嫣现在的状态来看，她没有半点喜悦。

“你……都想起来什么了？”

褚嫣眼泪夺眶而出，她低着头不像让林季屿看到她这副模样，眼尾泛着红色，眼泪一颗颗的匝在身下的被子上。

“我全都想起来了，和妹妹，还有和你。”

“六岁的那场车祸，真的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任性跑出去，小姝也不会为了出来追我而遭遇车祸……”

褚嫣抽噎着将脑中残缺的碎片一点一点的粘起来，在将这血淋淋的真相捧到林季屿的面前。

这是他也深深明白，褚父褚母希望她永远不要记起来也是很好的选择。

林季屿坐在床边，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此时的他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安慰褚嫣心中的悲伤，但这无声的陪伴也许是褚嫣此时最需要的。

他从来没有想到，当年在医院里陪着他，成为他黑暗中唯一光明的小女孩，竟然也有这么黑暗的过往。

褚嫣晃着脑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看到小姝躺在那里浑身是血伤重不治的样子，我恨不得……我恨不得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明明犯错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