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呛进气管里的滋味必然非常不好受，一被沈商齐翻过来侧躺，楚瑜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缩成一团手指紧紧地捂住了腹部，咳嗽的间隙中偶尔发出痛苦短促的喘息声，脸色煞白，额上也布满了冷汗，紧紧闭着的双眼没多久眼睫上就有泪水混合着汗水随着每一次的咳嗽抖落下来，这远远比干脆地晕过去要折磨人许多。

沈商齐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病这么急的样子，见他紧紧捂住腹部又咳出这么多血，心中猜想恐怕是脏器哪里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

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为了避免楚瑜仰躺气管里呛咳进鲜血，沈商齐只能抱住他的上身让他一直保持侧躺的姿势。

然而楚瑜似乎很痛苦，沈商齐一抱住他，他就忍不住开始颤抖挣扎。

尽管不停地用毛巾擦拭掉楚瑜嘴角呛咳出来的鲜血，但仿佛根本止不住一般，温热的血液会再次随着他的下一次闷咳从楚瑜的嘴角溢出。

沈商齐几乎只觉得心如刀绞，他红着眼睛，视网膜几乎被刺痛一般从喉咙深处抽出一口气，低头看着楚瑜脸上和身上的大片血迹，几乎不能理解。

大半夜，救护车疾驰而至，人一被送到了急诊，没多久医生很快就下了诊断结果，腹腔血管破裂造成的大量出血，送来医院的过程中已经出现了失血性休克，现在需要马上手术，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骤然拿到手术家属同意书时，沈商齐耳边嗡了一瞬，医生一句劈头盖脸的话更是将他打蒙了，然而他没敢耽误，几乎是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另外沈先生，谢先生的血型一直库存不足，即使临时从其他医院调血恐怕也来不及。

而因为谢先生的特殊情况，等下在手术时也更容易发生一些特殊情况……”

沈商齐听到这里，迅速看着医生，几乎冷静地说道：“这个不用你们担心，等会儿人就能到。”

医生这才接过手术同意书，没再多说一句话直接进了手术室。

沈商齐西看着手术室骤然关上的大门和亮起的红灯，脚步踉跄了一下，几乎快要站不稳，他眼眶发红，抵着手术室冰冷的门口。

脑海中一片混乱，他根本就不能做到清晰地思考，他想不通，原本上午见到他时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居然就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刚才在抱着他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这个人生命在不断流逝的可怕预感。

张秦带着苏忻赶到的时间只比救护车的时间晚不到二十分钟。

苏忻大半夜睡得好好的被张秦叫起来，二话没说地就被拖来了医院。

这种情况下，他也知道多半是那个人出了事情，毕竟之前见面的时候他就是病怏怏的一副模样，所以早就做好了这一天可能马上就会到来的心理准备。

然而即使这样，在跟着张秦到了医院之后，看到靠在手术室门口的沈商齐，他还是难免怔了一下。

只见沈商齐上身的衬衣襟前手臂和袖口处，全都有大片的血迹，或许已经过了一段时间，那大片的血迹已经干涸氧化成了暗红色，看起来更加地触目惊心，

沈商齐此时就靠在手术室门口，整个人面色惨白，然而神情却非常可怕，像是某种受伤濒死的兽类，眼神痛苦中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凶狠。

仿佛在绷着一股什么样的劲，在克制着最后一丝的理智。

苏忻盯着他衣服上的血迹和他的神色，忽然有些不忍心，心说按照沈商齐对里面躺着的那个人的在意程度，这种表现也是难怪了。

他又不免叹了口气想到，有钱有势有什么用，在生死面前能做的，仍然只有等待和听天由命。

然而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机会，马上就有穿着手术服的护士从病房里急匆匆走出来，沈商齐一见到门大开，几乎是骤然间便反应过来想要冲进去。

一旁的张秦见状立马拦住了他，说：“别进去，手术还没结束。”

“冷静一点，不要耽误医生救人。”

小护士被沈商齐突然而起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只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便低头急匆匆就离开了，而随着她离开，手术室大门刚开的一点缝隙重新被关上，那一瞬间，沈商齐几乎能够清晰地听到手术里面心电图和医疗仪器急促冰冷的滴滴声，以及医生遥远的不带感情的指令声。

他怔了怔，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哽咽的声音，手指紧紧捏紧了。

最后咬牙看了同样焦急的张秦一眼，身上的力道才终于慢慢卸下来。

那些声音苏忻也同样听到了，带着某种让人莫名心慌的冰冷和紧迫，他的手指也不由地捏紧，莫名也一起紧张起来。

没过多久刚才那名护士就返回来了，脸上带着焦急的神情，说：“最近医院的血液库存都不够，临时调血的话也来不及了，只能用现血了，刚才说是谁血型一致，直接跟我过来吧。”

张秦见苏忻还呆呆站在原地没有动，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对护士急急地说道：“他是。”

“是吗？”

苏忻被他推得往前踉跄了一下，脚步顿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即使是在这种紧迫的情况，护士也似乎看出了点门道——这个人多少有点被迫的意思在，并不是多么自愿。

但她愣了一下，还是说：“那你跟我过来。”

带着苏忻去简单地做了个检查，护士这才知道面前这个相貌俊秀的青年居然十几天前就捐过一次血，现在身体的指标根本没有恢复过来，还处于严重的贫血状态。

一般情况下，他们医院根本不会要求这样的人过来捐血，毕竟到时候出了事谁能负责？

可这次需要的血量并不是一星半点，正在手术的那名病人，本身就患有严重的血液病，在手术过程中很大程度会出现大出血的情况。

且不说手术能不能成功，到时候失血过多，可是会直接造成休克乃至死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