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的瞬间，一种熟悉的感觉陡然从尾脊骨窜上头顶，谢蔓蔓本能的进入了遇到危险时的警惕状态。

接着她便对上了陈周的目光。

冰冷、深不见底。

那双瞳孔黑黝黝的，一点亮光都没有，像是久处在黑暗里的一捧死水，又像终年化不开的积雪，盯着人时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这样的目光只维持了一瞬，下一秒似乎就恢复了正常，看着她的样子像是在辨认些什么，渐渐的有些惊疑不定，只是面部表情却始终如一的死板。

这样的陈周根本不像她认识的那个人。

谢蔓蔓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站在房门口手还搭在门把上，也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半晌，躺着的人终于开口，却只是一个单调的‘你’字，他似乎震惊于自己的声音，抬手捂住了喉咙，后面的字眼全部都吞了回去。

这个动作又带着点傻气。

谢蔓蔓抿了抿唇往前走了一步。

“你怎么了？”

“我……”

陈周摇头，捂住喉咙的手突然又按住了额头。

那额上暴起了纵横交错的青筋，一根一根的猛烈跳动着，很快全脸就染上了一层冷汗，而陈周却死死咬着牙，一句呻吟都没发出来。

谢蔓蔓蹙眉，但仍旧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还把谢家宝探出来的头塞了回去。

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五分钟，而她从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

陈周终于冷静下来，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目光是如死灰一般的绝望。

就在昨天，他还站在正义的角度去对付魏明，而现在他脑子里的记忆却告诉他，他做过的事要比魏明血腥残忍万倍。

他吃了无数的人，踏着无数的白骨，站在了世界之巅。

又从废墟之中回来，却是以人类的身份承载了这一切。

无法接受。

房间里半晌无言，谢蔓蔓低头指使着谢家宝回原来的房间，等他一步一回头的离开后才再度皱眉看向陈周：“你到底怎么了？”

她的声音似乎惊醒了他。

陈周闭着眼，声线很低：“是你……拉住，我了？”

“嗯？”

“我没变成，那种怪物，”

他颤了颤：“是你拉住我了。”

“你说昨天？是我，怎么了？”

谢蔓蔓不明白他的答非所问，又深觉奇怪。

因为陈周说话断断续续的，并不是大病初愈后的失声，而像是那种……许久没说过话，在努力想着该怎么说话的感觉。

陈周眼眶一阵热意。

他清楚的记得，上辈子他是如何掉入丧尸潮，又是怎么拼死杀了无数丧尸之后，被感染成了那种没有理智的怪物。

可是这一回，没有。

有人拉住了他，甚至拉住他的，是上辈子死在他手里的人。

一种自我厌弃感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甚至不敢睁眼去看谢蔓蔓。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怪物，是曾经害过她的人，恐怕会后悔当时拉住了他吧。

前世与现在唯一的差别，就是谢蔓蔓的出现。

陈周知道这中间一定有哪里不对劲，但他现在没办法去思考那么多，只恨不得整个人都藏进被子里，好躲避谢蔓蔓的目光。

谢蔓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