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唤醒沉睡的人。

床的另一侧依然整洁干净，不知昨晚不欢而散后那人在哪里休息。

想来也不会亏待自己。

云珹掀开摄像机前的毛巾，冲观众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大家。”

黎晟正在檐下回廊发邮件。

云珹毫不见外地拿开电脑，坐在他身旁：“给我梳头。”

他的态度自然，仿佛昨晚的对话不曾发生，太阳升起，他们又是一对爱侣。

黎晟不动声色，接过梳子，动作轻缓地摆弄那一头长发。

云珹的发色很黑，还带着洗漱后的湿气，冰冰凉，柔软的，顺滑的，在他指间流泻。

都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骗局，云珹是他见过天底下心肠最硬的人了。

他今天穿一件花色衬衫，有繁复织带和白贝纽扣，笼在清晨的雾里，如一只翩跹蝴蝶，摇摇颤颤在丛间飞舞，留恋棠红柳绿，要最金尊玉贵盛景作陪，又眨眼间逃离，一去不返广阔人间，任谁也抓不住。

助理准备行李很充分，云珹翻出了一条发带，不需要再用领带将就。

黎晟拢住他的发，他莹白玉指伸到脑后简单几个来回，打好一个精巧的结。

从来高标准严格要求下属的黎总难得对事事周全的助理生了些不满，青年身上属于他的痕迹就这样被轻易抹去。

节目组没再折腾嘉宾，最后半天的录制在吃吃喝喝、聊天玩笑中度过。

云珹倒是很有兴致的全程参与，和闻嘉木就古代礼仪的演变史聊出篇论文初稿。

离开时闻教授还有些不舍，直问云珹有没有兴趣考个研究生。

直到坐进车里，云珹嘴角还挂着和煦的笑意，他忽然想起一事，朝黎晟要求：“给我找个地方住。”

临近毕业，本就是要退宿的。

加之综艺播出，他的身份也不适合再待在学校了。

见黎晟面露迟疑之色，他戏谑道：“怎么，这就开始过河拆桥？”

说罢还拿腔拿调地叹息，“我还是去考闻教授的研究生吧，好歹总有寝室可以落脚。”

“你和我住。”

黎晟一急，纠结了半天的决定脱口而出，“我母亲看了直播，早上打电话说抽空要来看看我们。”

他怕这理由不够充分似的，又补充道：“这也在你的工作职责范围内。”

也不知到底在说服谁。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黎晟被叫工作狂一点不错，他就住在公司附近。

闹中取静的独门独院还保留着古韵，让云珹很有亲切感。

他挑了一楼最靠里的房间，关上门便只能听到窗外竹音萧萧，彻底隔绝了车水马龙。

一直担心面临失业的厨师终于迎来了新主人，很是卖力气地整治了一桌好菜。

云珹眉开眼笑地夸赞一番，令余叔油然而生一股成就感，笑得合不拢嘴的离去单独吃自己那份。

黎晟皱眉看他袖边流苏荡啊荡，总要先扬扬手才能夹菜，宽松薄衫在伶仃手腕上忽上忽下，起身将他袖口整整齐齐挽起，又盛了一碗汤放至他面前，才算正式落了座。

一顿饭，吃的黎晟忙碌不已。

云珹一会儿支使他去夹够不到的菜，一会儿要他帮忙剔骨挑葱，遇到不好看的不喜欢的也统统扔进他碗里。

果然娇气包。

黎晟又在心里默默念起了这个自觉贴切无比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