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微月回到延甘宫里后没说什么，只是对清云要了些酒。

偌大的宫殿里，人全都被莫微月驱散了，唯独剩她一个。

烈酒入口苦涩难咽，可她仍不住地往嘴里灌着酒，酒烧透了心，能让她冰凉的胸口稍稍感知到一些温度。

她不后悔告诉裴容自己的心意，这总比像顾素容一样永远藏在阴暗处，窥视臆想着容里来得洒脱。

但不后悔并不代表她不伤心。

此刻她的心，疼得像是被一双大手紧攥着，明知道用不了一刻就会分崩离析、碎成血沫，却还是要苦苦支撑不能倒下。

容里的那一巴掌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可刺伤她的不是这一巴掌，而是容里推开她时，那厌恶又畏惧的眼神。

她所坚定的信念，顷刻间如摧枯拉朽般崩溃了。

自以为是地说过的那些永远保护夫人，永远爱护夫人的话，现在都成了幻光泡影。

因为她的自私，因为那强烈到不可容忍的任何人的占有欲。

或许从她忍不住想触碰月光的那一刻，她所谓的那些信念就已经带上了些不怀好意。

她变得越来越偏执，赵汉明落狱，顾素容流放，全是她一手操作

她还能做什么呢？

曾经的她说过，只要能得到容里，她什么都会去做。

可现在她犹豫了，容里的厌恶像一记利刃刺在了她的心口。

夫人讨厌她——这是一个多么刺眼又不争的事实，一想到此，莫微月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她开始后悔了。

莫微月埋在宽大的衣袖里，泪落如珠。

她不该整治赵汉明，不该引骗顾素容去漠北，更不该强迫夫人，这样她们还能好好的。

好好的说话，好好的携手，好好的相视而笑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姐姐。”

正哭泣的莫微月听见声音，自怀中抬起来头。

是莫怀善，她穿着薄薄的亵衣，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莫微月。

月前赵家抄府的时候莫微月就把怀善带回了皇宫，容里知道后，还说她们姊妹团圆了了自己一桩心愿。

莫微月不想让小小年纪的怀善看到自己难堪的样子，擦去脸上的泪，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是怀善啊你怎么，还没睡觉呢，陪你睡觉的宫女姐姐呢？”

“她睡着了，我就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

莫怀善说着，踮起脚爬进莫微月的怀里，抬头去擦她眼角的泪水：“姐姐，怎么了？”

软热的小手抚摸在脸上，莫微月自持的笑容忽地就被粉碎了，她盖住怀善的小手按在脸上，眼尾红红：“姐姐做了错事。”

“做错了什么事？”

怀善依偎在莫微月胸前，童声稚嫩。

“姐姐伤了一个人的心。”

小孩儿的偏爱总是不讲道理的，莫怀善拈着自家姐姐身上的流云裙，顾自道：“可姐姐也很伤心啊。”

“姐姐是个坏人，坏人伤心是没有关系的。”

莫微月搂紧怀善，不这样她下一刻就会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