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到来，便先听到安怜离世的消息。

这个与他家门当户对、青梅竹马的女孩，最后没等到他的一句回应，没等到他的交代。

“我是死了之后，才得知胜利的消息。”

钟港说，“那时的寺庙被一把大火烧了精光，我的尸体在这里面化成了灰。”

“当时来领我的是白无常，我问他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再看看安怜。”

钟港坐直了身，神情却如垂暮老人般无望：“于是我成了鬼差，用三年时间爬到黑无常的位置上，我去过地狱许多次，但从没找到过安怜的身影。”

冷夕暮咬咬唇，问：“她……入轮回了？”

“不是，”

黑无常失笑着抹了把自己的脸，“我后来去找过判官要过生死簿，但上面没有安怜的名字。

她……退出轮回了。”

两间里能退出轮回莫过于三种结局，要么魂飞魄散了，要么当了鬼差，要么成了魔魂。

冷夕暮自然是知道安怜去了何方的。

她把魂火坠子放到钟港手里：“你看得出来，这是谁的魂火么？”

钟港的手捧着坠子，浑身发着抖：“……安怜。”

“凌昀给我的，”

冷夕暮说，“尽管我不记得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魂火还在，那便是还有重新回来的可能性。”

冷夕暮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钟港。

他需要花点时间接受这千年的等待与愧疚，需要花点时间接受自己的心魔和执念。

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成了魔魂之后孤苦无依，当时在荒山野岭捡到一个女孩的魂魄。

那魂魄虚无缥缈，十指源源不断地流着黑色的血。

过来领她的鬼差说：“魂魄太虚弱了，去了地府也未必能入轮回。”

于是冷夕暮就顺手把这个女孩留在身边。

这一留，就留了将近一千年。

许多年过去，安怜是她唯一的牵挂。

若不是有这么一个“亲人”

在束缚着，她也不知后来的自己是否会做出什么出格又可怕的事情。

钟港的情绪消化比冷夕暮预想中的要快得多，只见他无声地把魂火吊坠还给冷夕暮，问道：“安怜退出轮回之后，是一直跟在你身旁吗？”

冷夕暮点头：“我待她如亲人。”

钟港原地给冷夕暮磕了个头，后者怎么都拦不住。

钟港说：“安怜与我是娃娃亲，我知道她一直在等我，只是……我没给到她要的安稳。”

“有些事情，等她回来，你自己同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