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又盛满了疲惫，连嗓音都带了沙哑。

姜蜜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殿外，天是黑的，连一丝月光都没有透下来。

她喝了一口萧怀衍递过来的热水润了润嗓子才道：“她呢？”

萧怀衍知道她说的是那哑女，只替她掩了掩被子：“昨日夜里，死了。”

他的语气太过轻巧，好似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可梦醒了，姜蜜还是清楚的，从前的萧怀衍有多宠那个哑女。

她疲惫的靠在床边，声音闷闷的：“你舍得？”

萧怀衍手中的动作顿了顿，终是叹息一声：“蜜儿，她救过我，不代表我便爱她。”

昏黄的烛火下，她瞧不清萧怀衍说这话的表情。

经历了这么多，其中误会也好，错过也罢，那些深深刻下的伤痕在此刻回望，已经累成一道万丈深崖。

她望着内殿那根即将燃烧到尽头的蜡烛，自嘲一笑：“没有意义了，你知道，我最多只能陪你走过这个秋天。”

萧怀衍紧紧按着她的被脚，颤抖的手掌还是泄露了他心里最深的恐惧。

他不敢说，也不敢提起，以为这样，他便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当姜蜜这样坦然的说起她的死亡，他便像被人溺在了水中，连呼吸都会觉得疼痛。

他艰难的抬头看着姜蜜，明明嘴角是笑着的，可眼圈已经开始一阵阵泛红。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哽咽着开口：“蜜儿，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姜蜜便对他笑，伸手抚过他的眉眼，缓缓道：“我的死亡，是我给你最后的惩罚。

所以，平安，余生做个好皇帝，来生，我做你的子民。”

言罢，她疲惫的合上眼，没有力气再多言，也不愿看见萧怀衍眼中的后悔与痛苦。

良久以后，殿中的蜡烛终于燃烧到尽头，房间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而天边的霞光已经透过窗，洒下熹微的光亮。

姜蜜听见萧怀衍缓慢的起身，一步步往外走。

殿门打开的刹那，姜蜜忽然叫了他一声。

“平安。”

萧怀衍顿住了脚步，在一片黑暗中找寻她的身影。

姜蜜便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这么多年最残忍的秘密。

她说：“长岭一役，救你的人是你的蜜儿，是她将你从战场上救回来引开追兵，自己却坠崖失了忆，你杀了她，世上再也没有那样爱你的蜜儿了。”

温柔刀最是残忍，她的话猝不及防的戳进萧怀衍心底。

夜色里，姜蜜听见他在笑，笑声是难以言喻的悲切，最后笑声变成了压抑的低泣，绝望而无力。

“姜蜜！”

她静静躺在床上，听见他就在门外撕心裂肺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然后，静默了许久，殿门终究被人轻轻关上。

姜蜜翻了个身躺下，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回不去了，当初的少年和他的蜜儿，早已回不去了。

“娘娘，您将这药喝了吧，陛下早朝过后定是要来长春宫看您的，若您不喝，陛下恐又要担心了。”

小如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只苦口婆心的劝道。

姜蜜睡在院中的长榻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院子里已经发青的桃树：“不见，你跟他说，我不想再见他，若是他执意要闯进来，这药我也没必要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