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到了最冷的时候，滴水成冰，呵气成霜。

宋郁文知晓梁秋时离开的事，结婚报告已经批了下来。

是教员洋洋洒洒的字迹：【恭贺郁文，战火纷飞中塑坚定，枪林弹雨间见真情。

两地相隔，送上贺礼多有不便，待来日团聚，我定将喜宴给你补上。

祝你们万世交好，永结同心。

】

信笺的末尾，还附上了战争年代，特有的结婚证书，等待他落笔，填上伴侣的名字、籍贯、信息。

宋郁文握着那封迟迟而到的结婚报告审批，这年月车马很慢，通信兵已将信笺传送的够快，还是晚了一步。

后面，还有一封信，是长官同他商议二度攻打雪城之事，还跟了一封对他的赞赏：【你是员猛将，在关键时刻有那么一股子虎劲。

让你攻打雪城，是我最重要的决定。

换了别人，我也不放心。

】

宋郁文手指一松，那封电报便从指尖滑落，轻飘飘地跌落在地上。

“宋总，长官说了，上回你请示过的，他关于您消极思想的批评，能不能在通晓三军时，删掉您的名字。

长官不仅答应了，还批示将所有关于批评的内容，一并全部删掉。”

警卫员面带喜色地回禀道。

宋郁文心底没有一丝放下后的松快与喜悦，只问向警卫员：“梁……梁秋时，是什么时候走的？”

警卫员提起这个祖宗，就宛如有了创伤后遗症一般，心底发怵。

从施救不利，到一个没看住，让

她已经走了几十里山路。

这回知道兜不住了，便也不再隐瞒：“宋总，那日您同叶记者一并参加洋人舞会。

她吵着要同去，属下违拗不得，只能应允。

哪知她回来时不肯坐车，属下眨眼的功夫，就不知她跑哪儿去了，将我给吓了个半死。”

宋郁文明白了，小傻子被自己丢下，心不甘情不愿，从前一向乖乖的，这回忍耐到了极限，便不由分说地跑过去捉自己。

洋人舞会她进不去，又被自己规训得要懂得识大体。

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使她不能闹开了，只在外面张望。

看来她的乖巧懂事，积压久了，便也有出格胡闹的时候。

警卫员意识到自己答非所问，马上将话转了回来，说：

“至于梁大姐是何时走的，属下也不清楚。

只听老农说，她坐上驴车，穿着军大衣，戴了副大棉手套，去往南边坐了专列。

再就不知去向了。”

一旁的林衍清左右徘徊，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讲了实话：

“宋总，咱们的地下工作人员说，梁大姐已经投奔了傅绪书部，并且入住了傅公馆。

还有人看见，他们每日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梁大姐还时不时跟姓张的军医，一块去城里买花布、果子，去戏园子里听戏。”

李幼铮从前对梁秋时颇有微词，此刻却是迟迟不敢相信：“宋总，这期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你们已私自商量了筹划，让梁大姐过去做间

隙接应。

一来照顾咱们已经在那儿的同志，二来方便在围城打援时，时时传送回来情报。”

“我什么时候做事一言堂，不上报给组织，就私自行动？”

宋郁文不答，只冷冷反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