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半块砖，在砸向苗郁的一瞬间，她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这一瞬间，世界结满了冰，凝固了所有运动中的人和物。

她听到自己的呼吸，绵长又清晰。

她看见沈冲眼中的狠厉、果断、拼劲，熟悉又陌生。

她甚至听见唐博雅的尖叫，像一道闪电劈开空气。

她甚至在砖头砸向额头前的零点零几秒，开始思考，如果沈冲下手轻了，她会不会在体验了极致的痛苦后才死去，在等死的这段时间里，她要怎么面对生命流逝的困境……

额头上剧痛，自火苗起，轰然成巨大的火焰，将苗郁的头紧紧包裹住。

死亡，近在咫尺。

几个人影扑了上来，沈冲被按倒在地上，乱七八糟的声音充斥在天上地下。

苗郁浑身一震，或尖或钝的痛感再次袭来，全然忘记了躲避。

她躺在地上，所有景象全数掉转90度，细碎的石子沙砾碾过脸庞，一丁点细微的痛，和从额头蔓延开的巨大的痛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混乱视野中，她见沈冲拼命挣扎，正奋力制伏他的人是警察。

“苗郁！”

是齐思贤的声音，慌乱更甚，今天是第二次听见。

仿佛有什么东西模糊了苗郁的眼，连带齐思贤的眉目也被染成红色。

她想动唇，也想伸手擦掉恼人的红，看清楚这个世界。

齐思贤问她的问题，答案已经在心里。

她努力地睁眼，想告诉他。

没有了，再也没有机会。

书记员已经在宣布庭审纪律了，唐博雅忍不住又翻了一遍准备的证据，目录清楚，没有遗漏的证据材料。

房东的妻子坐在被告席上，愤愤不平，嘴唇不停翻动，应该是在骂她。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坐在原告席上。

以前也来过，但不过是完成工作，而这次，她是为了自己。

法槌敲响，审理正式开始。

旁听席上空无一人，唐博雅找宋乾确认过了，确定今天不会有人来旁听。

她偷偷看了一眼，法庭两扇门紧闭，没人会突然推门进入。

小老师大概在医院，她应该赶不过来。

“原告，你的诉讼请求是什么？”

唐博雅低头，一字一句念出：“请求判令被告赔偿各项损失，共计……”

“十二万”

，白底黑字映在眼里，绕在舌尖。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盯着对面的被告：“共计三万五千元。”

法官翻看她开庭前提交的起诉书，问：“起诉书上不是要求赔偿十二万吗？”

“我现在要求变更诉讼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