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小心翼翼将调查报告放到林老爷子的桌前，他望着老爷略显憔悴的面容，不过几天的功夫，老爷这几天一直没怎么睡好，他也陪着老爷在等消息。

这一次几乎动用了很多关系，才这么快将这一份结果摆到老爷面前。

林管家想到他之前看到的结果，只觉得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着，到现在都觉得难以置信又害怕，他一个外人看到那份耿阿婆的口述都觉得心惊胆战以及难受，更何况是作为大小姐亲生父亲的老爷？

尤其是想到其中还包括这十九年来小季先生的生平，林管家只觉得鼻子有些酸，他抬起手时手指都在颤抖。

林老爷子的眼睛里有红血丝，这几天他只要想到有那种可能性，他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婉婉小时候的模样，想着她长大成人朝他笑着喊父亲的模样，最后都变成最后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看上一个父母双亡的穷小子。

他当初能选盛昭来教她德文，是承认盛昭的实力，可这种才能却并不能替他锦上添花，他的女儿是要接受最好的一切的。

他想将全世界最好的都摆到她面前，可她却选了一个才相处几个月的盛昭，并无家世，甚至因为双亲的死休假这么久，太过任性，这让他担心以后一旦有个意外，他是不是也会这样随便抛弃自己的女儿？

他选择了棒打鸳鸯，想着孩子年纪还不大，还能掰正回来。

加上太过震怒，一怒之下，至此……他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

林老爷子一直在等这份结果，可真的等到了，他望着摆在面前厚厚的调查报告文件袋，却有些近乡情怯，一直没有伸出手去碰。

林管家一直绞着手，观察老爷的表情，老爷一直没动，他松口气，想着要不要劝老爷今晚上别看了，至少……等明天。

天亮之后，至少日头照进来，人不会如同晚上那般绝望。

可林老爷子还是伸出了手，林管家心一慌，按住了：“老、老爷……你要不要明天在看？”

等林老爷子疑惑看过去时，林管家呼吸急促几分：“我就是觉得、觉得今天晚了……”

林老爷子却从林管家慌乱的神情中看出什么，抬起手就要去看，林管家知道今晚上老爷是必看无疑了，他恳求看着老爷子：“老爷，你如果想看的话，能先吃一颗特效救心丸吗？”

老爷的心脏不好，他真怕老爷看到这份报告……

林老爷子皱着眉看他，意识到什么，脸色微白。

林管家恳求：“老爷，算我求您了，就算是为了以后好好的，至少……您需要保重身体，小季先生，还需要您日后照料啊。”

林老爷子猛地看向林管家：“你的意思，小季真的、真的是……”

林管家拿来报告时已经带着特效救心丸，递过去：“老爷，您先把这个吃了。”

林老爷子望着放到面前的药丸，知道林管家跟着他这么久，不会冒然这般，除非……他想到如果季枫真的是他的外孙却不肯认他，肯定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可能结果不会太好，他白着脸，呼吸急促，好半天，才颤抖着手拿过来，慢慢吞了下去。

林管家看林老爷子吞了，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至少这口气放下一半，他这才抬起手，看着林老爷子将文件袋打开，拿出了里面的调查报告，以及耿阿婆等人的口述。

林管家在林老爷子看着时，每看到一页，他就心惊胆战一下。

最上面是通过福利院调查出来的关于盛昭的，后来就是大小姐跟着盛昭那十来年的经历。

因为有之前季枫提前说过林女士这些年在陪盛昭找亲生的弟弟以及支教，林老爷子虽然眼圈红了，可想到季枫说到这是女儿心甘情愿的希冀，这是她想做的事。

虽然心里难受孩子吃了这么多苦，因为有准备，倒是还能忍受，可随着一页页翻过去，李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直到看到耿阿婆的口述……

林老爷子看了许久，不过短短一夜的纸张，林老爷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泪水什么时候流了出来都不知道，林老爷子就那么一张张看着，苍老的面容悲痛而又难过，等看到后面时，却又因为气愤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林管家吓到了，赶紧过去帮林老爷子抚着胸口：“老爷，要不今晚别看了，就先这样吧，明天再看吧……”

林老爷子却没理他，越翻越快，等一页页看到小季枫不过三岁就开始跟着进山捡干货捡木柴只为了能贴补家用，可季大夫妇生的季雪却什么都不用干，甚至最后季大夫妇死了他那么小的年纪却还要养季雪这个累赘，可最后呢？季雪竟然还被人给收养了，而他的外孙呢？

林老爷子死死攥着这份口述，脑子嗡嗡的，气得猛地咳嗽起来……

“老爷！

您一定要保重啊，您想想，小季先生小时候受了这么多苦，如今终于你们亲人相见，您得保护好身体啊，否则以后小季先生被欺负了，还需要老爷您替小季先生出去撑着啊。”

林管家虽然知道以季先生如今的本事估计压根用不着靠林家，可这时候他很清楚，大小姐没了，林家又出了之前的事，在老爷心里唯一能支撑他的，只剩下小季先生。

林老爷子猛地咳嗽着，咳的一张脸都是血色，林管家赶紧喊了医生进来，边把特效救心丸又喂给林老爷子吃了一颗。

林老爷子终于缓过气，死死咬着牙攥着林管家的手：“送我去医院，带上这些……先、先别让人知道……”

虽然知道林家如今已经被他重新整顿一遍，不会再出现一个林家昀，可之前的事让他不敢确定，所以，这次他不能冒险。

至少在他的身体安然无恙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