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年前的江城，这是距离入秋还有一个半月的夏末，火辣辣的太阳高高挂在没有半片白云的蓝天之上，热浪一波波袭击着地面，不时还透过没关紧的窗户钻进空调房里。

穿着三角旗印花卡通t恤的小男孩，正趴在地上用蜡笔画着小狗，妈妈说，出院回来就给他买一只小狗，还是他喜欢的拉布拉多。

楼下突然传来动静，肯定是妈妈回来了，丢下画本，小男孩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直奔楼下。

“咚咚咚~”

飞快奔跑的脚把楼梯踩出了咚咚响，快到楼梯口的时候，水灵灵的大眼睛转了一圈，想给妈妈一个惊喜的他，躲在楼梯上，偷偷往外挪着小身影。

就在他准备探出脑袋时，客厅里传来家里帮佣阿姨的哭泣声。

“小少爷还这么小，要是知道夫人去世了，他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的。”

去世？

什么叫去世？

没办法理解这个词语的小男孩，赤着脚往客厅走去，一把抱住了爸爸的腿，那双干净纯洁的眼睛，在满脸泪痕的阿姨身上和皱着眉很是严肃的爸爸之间来回张望，“去世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去世？”

单膝跪在地上的男人，用手扶住儿子的肩膀，“去世的意思就是永远离开我们不会再回来了。”

“你骗人，我妈从来不说假话，她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拽着小拳头的小男孩，踮起脚扯着嗓子大喊。

“你妈已经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你骗人，你骗人！”

被推开的男人，往后扶了一下地板，冲着跑开的小身影喊了几声，“定骁，定骁……”

……

“咚！”

寂静的午后，从隔壁传来的摔门声，传到了梁家的厨房。

蹲在台阶上吃着苹果的小女孩，扭头看了眼后边给自己梳头的王妈，“王妈，他们家也吵架了吗？”

“听说那家的女主人突然就检查出有乳腺癌，不到一个礼拜就去世了。”

“王妈，什么叫去世？”

“去世就是死了。”

死了的意思，她知道，电视上也有演，就是躺在那里不会说话了。

对面那家人才刚搬来不久，在他们刚搬来那天，她在二楼的阳台看见了被一个女人牵着从车上下来的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比她高一点，长得就像商场里那些穿着衣服不会动的假人一样，白白净净的可好看了，有时候她还会听见隔壁传来弹琴和小提琴的声音。

不过这每天都会响起的琴声，从今天过后，她就再也没听到过了。

……

早上，刚下过雨，微风吹过台阶上小女孩的刘海，托着下颚的小女孩盯着对面的房子，还是和每天一样都在等着琴声响起，坐了很久，琴声没听见，不过她听见了呜呜声。

“王妈，我要去抓呜呜了。”

“小心点，别跑远了。”

撒腿就从台阶上下来的小女孩，迈着小腿寻着声音过去。

盛家院子围栏边上，那个被杂草围满的狗屋里，卷缩着一个小身影，听到动静，那趴在手臂里缓缓抬起的眼睛，宛若惊弓之鸟写满了胆怯，贴在地板的小腿带着身子往后挪了挪。

透过那四四方方的小门，他看见了一只小手左右拨动眼前的杂草，很快杂草被拨开一些空隙后，他看见杂草后，那白色的木质围栏中间，有一个拼命想挤过来的身影，可是围栏的缝隙太小了，半个身体能挤过来，但是脑袋却卡在另外一边过不来。

真是笨死了，那么窄的缝隙也想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