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周聘婷听她这么说，反倒平复了下来，方才明明抬脚欲离去的，如此反倒是驻足了下来，回过身时，上了口脂显得分外殷红的双唇牵起了个意味不明的弧度道：“地位是否永固，谁又知道呢。”

周聘婷明显的话里有话让顾青岚不得不留下心来，皱眉问她，“你什么意思。”

周聘婷本不欲说话，想继续吊着她的胃口，最终却不知是思量了些什么，砸吧了下嘴，开口道：“今日嫔妾前来，只是为了还当年欠皇后娘娘的一件事。”

罢了看顾青岚那一脸意外的模样，叹了口气，“皇后娘娘是不是忘了。”

忘了自然是没有的，毕竟对于顾青岚而言此事也并没有过去多久，但她的确没想到，当日的随口一言，周聘婷竟能记到现在。

好像是知道顾青岚在意外些什么，周聘婷只是撇了撇嘴，“纵然嫔妾与皇后娘娘这些年有些恩怨，但嫔妾并非是那忘恩负义之人。”

“纵然你今天予了我一巴掌，这仇我不会忘，恩我也不会，一码归一码，我不喜欠人东西。”

她说着，顾青岚瞧着她的模样，明明是满面的脂粉，表面柔弱无骨的模样，此刻说出的话快意恩仇，好像个男儿似的。

“这些年我倒一直等着你像我索要那报酬，却不想你全然是困在了与陛下之间的情爱中。”

说着她表现出了些许的惋惜，抬眼看向顾青岚，似是在打量她似的，而后

竟微微浮现出了些许笑意道：“今日好像是终于又见着你了那般。”

她这一番表现，只让顾青岚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表现才是，分不清周聘婷究竟是敌是友，“你说要还我的一件事，你要怎么还。”

周聘婷也不藏着掖着了，也不自称臣妾伏低做小拐弯抹角，是一如当年那般，直截了当道：“想来你也知道陛下这些年为平衡各方势力，重用拉拢寒门，这也是我爹为何如今能身居高位，而我又能入得宫中的原因。”

不我不知道，顾青岚心中默默道。

“陛下这些日子时常宴请寒门，又召李士庭，梁士變等人会面，总之……”

周聘婷说着，抿了抿唇，若有所思片刻，“就算陛下有所动作，好歹和你夫妻一场，总之这些时日若陛下支你离京，万勿离开就是。”

周聘婷说的含糊，可顾青岚也不是傻子，她从那些碎片中早也看出了顾家的衰落，她口中所说的那二人名字，顾青岚曾也有见过一两次，乃是先帝重臣，只是其中一人已是告老，想来是齐穆舒登基时候又将其召回。

何况她莫说是如今的政治局势，恐怕曾经的也不甚了解，再反观面前的周聘婷。

其人当年不过七品评事之女，如今却深受圣恩，家族想必也早不同往日，而她所思所量的东西，也是顾青岚从未想过的。

“总之，我……嫔妾的话已说完，不过，许着顾家已是杯水车薪

，若皇后娘娘觉着即使不必依仗圣恩也能荣光永驻，恐怕如今还是重新考量的好。”

她最终说罢了，回眸是递上了一眼，顾青岚同其四目相对，却觉着她的目光中，不知是否因已是多年过去，她的目光虽不像当年那般如刀刃锐利，可潜藏在脂粉气下的那份心性，纵使如今正当盛宠，却好像从未变过。

而在她的口中，顾青岚却早已变了，沉溺于情爱之中。

顾青岚张开双臂，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华服，沉沉压在身上，那一头钗饰，亦是令脖颈直直高昂，不敢万分懈怠。

又看了看还放在一旁绣了一半的帕子。

也许就这样，这些年，身居皇后高位，盼着丈夫能重回往日，却浑然察觉不到其在背地里，已是将她的家族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已久，蓄势待发，除之而后快。

想到这里，顾青岚重重捶打了下桌子。

她这下确实是使了些力气，却不想已是出了殿中的周聘婷在远处惊叫了一声，然后便听其高声说了些什么。

顾青岚心下觉着奇怪，便差了翠云出去瞧了瞧，片刻不到翠云就回来了，只见她双眉紧皱，哀叹声连连，顾青岚不由问道：“怎么了？”

“唉，皇后娘娘，此处偏殿年久失修，方才竟砸下了个物什，差点是砸到了瑞嫔娘娘，手下的奴婢们都被她好一顿训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