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早晨，小河边柳树垂下长长的柔软的枝条，只有一点微风拂过，柳条几乎都懒得动弹，显得沉默而端庄的样子；总有一些老人会早早地起床，对岸的马路比较平坦一点，一排白桦树直挺挺地立在那里，晨光斜射过去，叶片上发出白色的亮点，微微的颤动，老人们在树下锻炼身体，梅香瞅了几眼，径直前面的拱桥走去。

过了桥，右转下去便有一个早点摊子，梅香要了一碗豆腐脑，她来了几个月，还是喝不惯豆汁儿，又让老板给夹了一根油条一块脆饼，一边吃着豆腐脑，一边拿起油条咬了一口，她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太悠闲。

慢悠悠地吃着喝着，一面看着人来人往的街景，这顿早饭吃的着实的舒坦，可她的心里却又心疼花的钱，觉得自己又浪费了一回，这里挣的每一分钱都须得节省着带回家，给孩子吃得好一些，让家里的日子得到改善，这才是应该做的事，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享福。

节约归节约，可她该花的钱却从来也不小气——小萍子的早饭，她是不会省着的。

她自己吃好了，先溜达去了农贸市场，称了一斤排骨，又买了一只小公鸡，再买了两斤蔬菜；无论如何省自己，小萍子对她有恩情，这一点她不能忘记。

拎了这些菜，她回去时经过早点摊子，又给小萍子买了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

拿着这些东西回去时，小萍子还没有起床。

梅香推开门，瞧她还在睡着，笑她道:“你今天这一觉睡得可是香啊，快起来吃早饭吧。”

小萍子翻过身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哎呀，这睡着可真是舒服，我都不想起来啦！”

揉揉眼，看见梅香拎了许多菜，怪她道:“梅香姐，你看看你啊，自己省吃俭用的，还买了这许多菜，我们两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的。”

梅香却说道:“吃不了也没叫你一顿吃光吧，下一顿继续吃就是了，总是不浪费就行。”

小萍子也不跟她多客气，爬起来开始换衣服，还不忘记叮嘱梅香:“你先坐下来歇会儿啊，可别再忙活，一会儿我吃了早饭再弄。”

梅香本来就闲不住，这会儿也确实没有什么其他事，她自然地坐下来开始择菜，小萍子说她，她回道:“你啊，也用不着给我客气，你说我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的，我不如做点事开心，一会儿你吃了早饭，帮我一起把那个公鸡给杀了就行。”

“哈哈，姐，你还是喜欢吃老家的菜吧，公鸡烧青黄豆，这个我也喜欢吃，今天可是让你破费了。”

小萍子已经穿好了衣服，兴奋劲儿又上来了。

梅香低头择着菜，一面又说:“可不是么，这公鸡烧青黄豆，再剥一头大蒜放进去一起烧，那才叫够味道哩。”

小萍子哈哈笑道:“姐，你再说下去，我的馋虫现在可就要跑出来了啊。

得！

我现在就赶紧刷牙洗脸去。”

瞅了一眼那只被捆住腿脚的小公鸡，又说道:“嘿，我一会子就来宰了你下锅。”

听得梅香也笑了。

“小萍子，你可快去洗去吧，再吓唬下去，这鸡再被你吓瘦了，肉也要少二两了。”

“姐，我才不信这话啊，再说瘦就瘦了，那我也要啃它的骨头，我已经等不及啦！”

梅香被小萍子做鬼脸的样子给逗乐了。

小萍子吃了早点，梅香已经将一锅水烧开了。

两个人一个负责抓住鸡的头和脖子，一个负责拿刀，梅香又将一碗放着盐的清水，放在地上，这才开始杀鸡，鸡血没有溅出来一点，一滴滴都滴在了盐水碗里；鸡被杀了后又扑腾了几下，才开始安静下来。

梅香倒了半锅开水在盆里，将那只安静下来的公鸡连毛一起浸在盆里，开始拉扯下鸡毛来。

小萍子站在一边，等着梅香去水龙头边洗那只没了毛的鸡，准备将一盆水倒掉，却被梅香拦住道:“哎，你别倒掉啊，那鸡毛晒干了可是能换针线的，还有鸡胗皮，一会儿放窗台上晒干，都能够换的。”

小萍子忍不住笑了，说:“我的老姐姐哎，这里可是北京啊，你怎么当成了老家，这鸡毛哪个要你的哦，还换什么针线，我看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扔了么，我倒是可以给你晒干了，过年回去时，你干脆的带回家吧，唉，我富贵大哥也真是有福气，娶了这么会过日子的姐姐做老婆，啧啧啧！”

梅香抬头也笑道:“你呀！

成天会过不会过的，我瞧你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将来啊，等你出了阁，再过年把时间，生个胖娃娃，到那时，保准你也会过日子了，没有钱，你不会过也得学着会过不是！”

小萍子被说得脸红了，又噘嘴道:“梅香姐，瞧你说的，我还早着呢，什么胖娃娃瘦娃娃的，真是羞死人了，反正我啊，不管成家不成家，才不会像你这么会过呢，这也太苦自己了，我可是想得开的人。”

梅香摇头，表示并不赞同她的话，“你呀，现在是一个人生活，可不就是死鸭子嘴硬了，到底还是没有到时候，到了时候，可就由不得你想得开喽，起码的，你首先就会舍不得孩子受苦吧，总要想办法让孩子不能跟着自己受罪，凡事总要把孩子想在前头，自己嘛，苦一点累一点，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萍子把头更加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姐，这话你还别不信，我在外面可能是呆习惯了，我可不像你们那么看不开，把自己过得苦哈哈的，让小孩子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用操心，那我干么呢，我得让我的孩子从小就要懂事，我才不要那么惯着依着他呢。”

梅香也不想跟她生抬杠，淡淡地笑笑:“行啊，到时候你可就又是一番不同的话了，现在啊，怎么说也没有用，做女人嘛，见肉就疼——自己养的孩子，怎么可能说得那么狠心，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我啊，现在也不跟你抬杠，咱们俩还是先把中午这顿饭烧好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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