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瑀在雨幕中拾阶而上，待亭子完全遮盖住他的头顶，他便将伞收起。

和风和月瞧见来了生人，默默靠向齐令昭身边。

齐令昭不知该作何感想，她倒是有意避开何瑀，不想好不容易出一趟门，还是这样的雨天，二人也能偶遇。

何瑀俯身道：“殿下万安。”

他把伞斜靠在柱旁，向前多走几步，想与齐令昭离得近一些。

和月看出他的意图，便借着行礼不动声色的横在他身前，不让他再靠近半步。

这趟行程本就是随性为之，因而齐令昭未施粉黛、未梳发髻，只做了平日在寝殿的打扮。

原本皇宫禁苑外男不得随意进出，就算是戍守的侍卫，也须得按照指定路线出入宫闱。

因此这样的妆扮不会被外人看去，也不算失礼。

谁知太后竟不顾礼法，公然允许内侄在女眷居住的禁苑流窜。

何瑀果真被和月挡住，他冷冷地撇了和月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齐令昭竟从中看出腾腾杀气。

忽而又一道惊雷爆在耳边，何瑀似有所觉，收回了脸上的表情。

他翩翩有礼地对齐令昭微笑，问她：“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我？”

齐令昭唤一声“和月”

，和月便乖乖退至她身后。

没有和月的隔档，齐令昭与何瑀面对面而站。

何瑀是武将，身材生得高大，雷光在他身后炸起，让他很有几分唬人的气势。

齐令昭懒懒地将手中的鱼食递给和月，而后不咸不淡的开口：“何将军是否走错了路？灵芝台可不是出宫必经的方向。”

何瑀解释道：“受太后传召，我正要前往显阳殿。”

“既如此。”

齐令昭绕过他，缓步欲离开，“何将军还是不要让娘娘久等。”

“我便先告辞了。”

和风和月亦步亦趋地跟上她，一把伞在她头顶撑起，几人正要踏出亭子，就听见何瑀急急问她。

“殿下急着要走，可是因我叨扰了殿下赏景的兴致？”

齐令昭回头，故作惊讶道：“将军怎会有如此想法？”

她顿了一下，又提醒他，“宫禁森严，将军还是不要多做停留，尽早出宫罢。”

齐令昭的态度让何瑀稍感失落，一直到进何府时脸上也颇为郁郁。

何瑀携雨而归，身上不免沾上寒气，何姝奉命为他送来何夫人亲手熬制的姜汤。

进门后她先同何瑀打了招呼，待她将温热的姜汤从食盒取出又在案几上摆放整齐后，何瑀仍旧沉默不语，她立时感觉不对。

“阿兄怎么心情不好？可是同僚之间生了龃龉？”

何瑀不想说，为一位女郎多愁善感，不是他的性子，说出来也让人笑话。

却架不住何姝连连追问，他只好将事情的起因经过向她道出。

末了叹一口气：“是不是我唐突了？”

何姝掩唇笑出了声，她有心想调侃一下知慕少艾的何瑀，思及他平日不爱受人打趣的性子，又作罢了。

她安慰道：“我曾在宫中与殿下相处过几日，殿下性子和善，定然不会往心里去。”

她端起姜汤递给何瑀，又道：“阿兄说殿下当时不曾梳妆？”

见何瑀点头，她便笑道：“这就是了，殿下是重礼的人，匆匆而去怕是不想叫阿兄看她没规矩的样子。”

何瑀这才宽慰些许，接过姜汤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