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梦，她梦见自己回了九溪山，她生命中不曾出现过顾烨，自始至终都不曾，梦里她还是个快乐小公主。

她过得一点都不快乐，可是韶光其实明明可以做妖界最快乐小公主，她不必这么早就嫁人。

韶光一个人蜷缩在了角落里，她想，她好累啊，学着做一个大人真难，在来到天界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一生可以过这样苦。

比幼时她曾经误吃黄连还苦，韶光眼睛都是肿，两只眼睛肿又大又圆，连梦里都在哭泣个不停。

这种揪心刺痛感觉让卿卿几乎喘不过气来。

喜欢一个人真好累，它不是月老说甜蜜，韶光觉得她嘴唇干涩要命，她不想再看到顾烨了，她好累好累，更何况……

就算知道注定会发生那样事，她也忍受不了韵涵和顾烨在她眼前做那样事。

韶光觉得，她一定是上辈子做错事太多。

今生才要来一报还一报。

少女心想，幸亏她这辈子不是人，是竹子精，听闻神妖仙陨落了就不会再有来世。

在梦中她一边想，一边呓语道:“来世太累了，我想没有也是极好。”

年少时韶光曾以为她夫君会对她情深似海，她也曾想过她喜欢人会是举世无双神明。

可是实际上不是这样，她心里渴求是，她不要她夫君是什么天下人信仰神明，也不要他能流芳千古，名垂青史被万人敬仰。

她所求，只是，能与自己喜欢人，霜雪落满头，如凡间普通人一样白首偕老。

也能像梁上春燕，岁岁常相见。

——

天宫里喜气洋洋，只有韶光一个人呆屋子显得冷冷清清。

自从那次之后，韶光把自己关在自己小屋子里，像一只冬眠小豚鼠，不发出任何声音。

但韵涵怀孕这事实在太过隆重，让韶光想不知道都不行。

算起来韵涵怀孕时间到现在其实也就是那天发生事，天宫里太热闹，以至于张灯结彩，吵吵嚷嚷让人心烦，韶光在宫里未曾出去过，却也听到了觥筹交错之中不绝于耳丝竹声。

墙外是人声鼎沸，墙内是萧条寂寞，韶光靠在门上听她们七嘴八舌议论着今天又发生了什么。

“哎，要我说那位妖族公主也真是可怜……她明明才是天后，这样场合，陛下居然也没叫她陪同出场，而且，怎么是侧妃娘娘先怀孕？”

那些人声音起初还不大，最后却越来越放肆议论了起来。

“陛下怎么可能对她有真心呢，妖王本身也存了乱世之心，他如果没这么想，怎么可能在最初不参与任何一方斗争，而是维持中立独善其身？”

“天界和妖界迟早要乱起来，这公主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另一个仙娥又接话道:“什么可怜不可怜，她还不是毁了侧妃娘娘同陛下婚约吗？要不是因为这位妖界公主，陛下怎么可能让花神做侧妃？这种不要脸毁灭别人婚约狐媚子，就不应该活着。

只是偏偏陛下又念着她，真是搞不明白陛下了，好在现在陛下想通了，今日与侧妃娘娘鸾凤和鸣，看起来甚是赏心悦目。”

韶光手指将门扉抓得格外紧，她想说不是，她并不清楚顾烨当时同韵涵有婚约，若是她清楚，她断不会选择喜欢上他，她会及时将自己心抽离出来，而不是等到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之后再惺惺作态。

她从来就不是那样人。

小姑娘自己心里很清楚，她觉得自己愧对于韵涵。

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不好，她是过得苦了一些，可是不要紧，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她，顾烨爱不是她，天后之位也不应该是她。

傍晚时分，韵涵给她送了一壶酒，亲自来看她，花神眉目间都是温和，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贤良淑德大家闺秀，无怪乎天界众人会喜欢她，韶光想，她人真很好，明明知道是因为自己她才成了侧室，却还能如此温和对待自己，韵涵委实是个大度神仙。

“这是今日宴会上喜酒，我瞧着妹妹今日没来，特意给妹妹带了一壶，温好了过来，你快趁热喝点。”

面前少女面有难色，她轻轻开了口道:“我……谢谢你好意，只是我不太会喝酒。”

韵涵又笑了笑，开口道:“这酒是果子酿成，不醉人，很好喝，尝一尝也无伤大雅。”

见到韵涵这么热情，韶光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