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今天是油画课！

他跟在后面，眼看着妈妈要走了，期期艾艾地，突然又叫了一声：“妈……”

沈琼云回过头来看他：“组撒？（干嘛？）”

索寻扭扭捏捏：“那个……《沪城文艺》的稿费你去领了没有呀？”

沈琼云冷笑了一声：“干嘛？”

索寻说得可怜巴巴：“爸都转给我了……”

“我听不懂。”

沈琼云阴阳怪气的，“我的名字，我的小说，我的稿费，干嘛给你？”

然后她“砰”

的一声，关上了大门，险些撞到了索寻的鼻子。

索寻惊得倒退两步，半天才反应过来，再打开门，发现沈琼云已经逃似的下了好几层楼，显着她平常瑜伽没白练，动作那叫一个矫健。

索寻：“……”

索寻：“妈！”

《隔都》《粉》的线下放映在一个江边的美术馆里，门厅极高，纯白且空旷，几乎带有宗教性的压迫感，让人一进去就下意识地压低声音。

左边楼梯通往主展厅，奢侈品牌giadeite正在办典藏展，右边的侧展厅正在办一个互动装置展，艺术家有一个拼写古怪的名字，大概来自北欧。

电影展映在楼下。

索寻沿着纯白的阶梯下去，放映厅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

电影还剩一点尾巴，索寻从后门进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房间里大概五十个人左右，都坐在散乱的折叠椅上。

有些人独自来，有些人则是成群挤挤挨挨。

房间后面有吧台，只是饮料桶已经空了。

索寻注意到吧台旁边的易拉宝，预告他们下周的活动。

海报上的背景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成一团，唯有“上海1939”

几个大字，也许是用了某种特殊的材料，反射着房间里的光源，产生了一种清晰到迷幻的效果。

下面还有一行勉强能看清的小字，“线下分享会特邀嘉宾：方茂兴导演”

。

索寻在黑暗中长久地凝视着这张海报，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看得太入神，甚至没有注意到《粉》熟悉的片尾曲已经响了起来，房间里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来，主持人刚拿起话筒想说话，有人已经注意到了站在房间后面的是谁。

于是掌声更响亮了一点，主持人笑着说了一句：“那让我们欢迎索导！”

索寻回过神来，笑了笑，快步贴着墙走到了观众的前面。

幕布上换成了林筱的一幕特写，《粉》两个艺术字体泼墨般占据了大半面墙。

主持人开了一排小灯，堪堪照亮了幕布前一小块区域，那里有一张已经给索寻准备好的空椅子。

索寻走过去，惯例先跟现场的观众们问好，感谢，然后笑着坐了下来。

流程非常简单，主持人先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作为导演如何看待电影中的人物，怎么想到创作这样一个故事，个人的经历有什么启发最后一个问题索寻巧妙地避了过去。

他曾经出于某种天真，坦诚地回答了个人经历对于创作《粉》的启发，被外界曲解为以展言作为原型，然后引起了一系列的麻烦。

整个过程差不多十分钟，索寻回答得中规中矩，和他之前在各种采访和节目录制里说过的没什么两样。

接下来的时间交给观众，但是下面好一阵寂静，出现了令人尴尬的短暂沉默，直到一个女孩子突然高高地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