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或许不知道，大祭司了尘子大人还在世的时候曾有过预言，公主的命格和身子，只有如今的国师大人才能与之相配，两人是天注定的缘法——”

青青本来谦卑的语调都扬了扬，却是被季洐掉下的画笔发出的声响打断。

“抱歉，请继续。”

她脸色讪讪，回过神后把话说回了正题：“殿下这些年不喜国师大人，反倒是从前的镇安候府那季小侯爷与公主一起长大，镇安候夫妇也对公主甚好，公主便一直对镇安候府一案耿耿于怀，听说迎将军还是迎少将军的时候，曾参与到当年的事情中，却是闭口不谈，因此，公主处理完朝务，闲暇之余就会到迎府坐坐。”

总之，公主念着青梅竹马的旧人，还有命中注定的未婚夫，是断断轮不上你一个男宠的。

季洐依旧在挥墨作画，似乎并没有体会到其中深意，只接着好奇问道：“那公主又为何不直接询问陛下？”

青青不悦地捏了捏手，才又道：“公主大受打击思虑过重，卧床一年之久自然把陛下和皇后娘娘吓坏了，如何还能告诉殿下镇安候府那些个糟心事？提都不愿多提及！”

声音有些大，语气颇有些重，却还是不敢抬头。

季洐似乎并不介意她的无礼，温和地抬眸朝她拱了拱手：“如此，便多谢青青姑娘了。”

青青努了努嘴，像是想起什么，掏出一个烟紫色绣兰缎面香囊道：“这是公主叫我转交给七公子您的。”

季洐放下画笔，亲自走过起接过，指腹摩擦着粗糙的针脚，就算青青故意憋着不说，他也知道，这手艺，只有几乎没做过针线的她才有。

她身体不好，刺绣这般耗伤眼睛的事，怎地由她来做！

唇角却是不受抑制地勾起。

青青已经福声告退了，季洐扬扬手遣散了服侍的人，独自一人立于露台之上，细细地看着香囊的每一个细节，又放到鼻尖嗅了嗅，是淮京盛放的木兰花和她喜爱的兰草的香气，似乎还有古桐木和海西子。

真是令人愉悦的香气。

她这么多年竟然一直念着他，念着他们家。

季洐走到刚刚的画作前，乱七八糟的画线条中只能隐约看出原先画的应该是山间田园风光，称得上是一副糟糕的画作，可季洐看着却是笑了。

他突然想起上次同她去济寰寺主持所说的话，心中隐隐有什么猜测要破壳而出，他立即便回到自己的房中换了身衣服，珍而视之地佩上香囊，偷偷潜出公主府。

等他抵达济寰寺，主持忙着接待香客，他不便现于人前，便先去了厢房后院找福伯，先是问了当初镇安候府灭门时有关安栾的消息，果然，福伯和所有人一样，并不知道公主曾经卧病在床的消息，只是提起了安栾公主，却让福伯想起了他逃亡路上的一件小事。

“当日，老奴外出办事归来，刚进城就得知了消息，恨不得跟着主人家一块去了是少爷你还活着的消息支撑着老奴过了几日，京中到处都在搜查叛党余孽，老奴不知该逃往哪处，就躲进了和您说过的商贾的马车，老奴看不出他们是淮京哪家的商贾，跟着他们到了济寰寺得遇主持方丈帮助老奴想起来，当初遇到主持前，还看到公主车架离去，主持应是刚接待过公主，公主又怎会在那段时间重病呢？”

连福伯都不知道的淮京商贾、公主车架

季洐慢慢握紧了拳头，一身玄衣都比不上他神色黑沉，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是她！

是她！

原来她一直念着他！

可是事情，真的有这么凑巧么？她突兀地带他来济寰寺，遇到福伯，原本以为是意外，如今却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一切都太过顺利。

还有这段时间的一些蛛丝马迹和直觉她会不会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福伯，我和小时候长的像么？”

木桌边身着僧衣的老者哀痛地看着他：“一点都不像了，这些年，都不知道您是怎么过来的是老奴无用啊！”

福伯说着便流下泪来，想要跪下，却被季洐止住：“那您，是怎么一眼便认出我的？”

福伯神情悲戚，慈爱地拍了拍他的手：“少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这些年无时不刻都挂念着少爷，如何能认不出您！”

“您说，公主会不会也一眼便认出了我？”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