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意到褚西沉目光一滞，薄唇一牵，掷地有声道：“我谋的不是殿下的心，而是我的心。”

阿巳将一只苍白的手缓缓滑向自己心口，沉郁一笑。

“待你大业成就，我只求一份安稳的自由，不再沦为俎上鱼肉。”

“你身后的，是何人？”

他居然还能耐着性子问她，她一看有戏。

“临渊阁。”

她笃定道。

临渊阁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世人只知临渊阁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只要给足了银子，他们能帮雇主完成任何事情。

但是真正的临渊阁从多年前就开始培养一批孩子，命他们潜伏在各国权贵府中，以图未来能左右天下棋局。

而她，就是那一批孩子中的一个，如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但是他们命如草芥，一旦失去家主的信任，临渊阁便会毫不犹豫杀人灭迹，以至于到如今这个巨大的阴谋还无迹可寻。

“临渊阁竟将手伸到我这里来了。”

他若有所思地冷哼一声，握着她脖子的手缓缓发力。

阿巳被他扼住脖颈命悬一线，但这也是与他化敌为友的绝佳机会。

“我……只是想活而已，”

她面色黯淡，上一瞬还绝望无光，霍然眼角愤怒地发红，狠狠道，“你若敢杀我，自会有人屠了你的五百谋士给我陪葬！”

她求生心切，早已顾不得与他轻声细语地周旋，右腿断腿处此时开始隐隐作痛。

听到她的威胁，他目中杀意更甚，脖子被掐出了血印，阿巳很能忍痛，眉头都不皱半分，双眼大睁，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全身上下都是紧绷的，大有准备鱼死网破的气势。

突然间，褚西沉目光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上一松，她突然泄力一时没站稳，直直向后倒去。

她重重倒在草地上，地上刚好有块石头凸起，将恰好撞到她的右腿，痛得她暗中咬了咬牙。

她大口地喘气，如劫后余生般惊魂未定。

“不愧是临渊阁培养出的硬骨头，暂且留你。”

他眼中的暴虐退却，又恢复那平时翩翩如玉的模样。

褚西沉正欲起身，却隐隐发现了不对劲，探身蹲下。

阿巳本要下意识遮掩的，但是脑子飞快一转，便大大方方地由着他看。

他伸出手，将她的两层外裙微微掀开，能隔着裤腿看见变形的右腿。

他的脸沉几分，余光注意到草地上的棍子，心中一切了然。

“你杀他……因为他敲断了你的腿。”

这不是问句，而是事实。

阿巳不做声，只是暗中用两手扣着草皮，额上也不知是紧张还是疼痛，起了细密的汗珠。

她抿着双唇，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是……”

褚西沉虽城府深，但是她太了解他。

苦肉计她上一世用过很多次，他每次面上看似毫无波动，但是每一个细节都会收进他的眼底，不然他也不会信任她长达八年之久。

褚西沉抬眼看她，她赶紧调转目光看向别处。

四年后的褚西沉与她交情更深，对敌人更加狠辣，对她却比如今柔和。

当然，截止到她下毒害他之前。

眼前之人分明也是褚西沉，但她心里却抗拒地将他无限疏远，大概是回想起下毒那日，他分明给过她反悔的机会的……

——

主帅营帐内炉火温热，阿巳将狐裘挂在墙上，恭敬站到一旁，轻声提醒道：“殿下，粥快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