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县医院的路上，宋书玉一直没说话。

两人赶的早班的公交车，宋娟坐在他旁边，不时转过头，看着自己这个侄子。

说实话，这孩子长得不像宋家人，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俊俏的五官，光是一张脸就和她大哥以及前大嫂都相差甚大。

她大哥年轻时相貌倒还算周正，前大嫂也是清秀有余，若说两人的孩子长得俊点也说的过去，可这孩子长得实在太俊了，单是看脸，就令人怀疑他是不是他们宋家的种，更不用说他的个头。

他们老宋家这几代里还没有比他个头更高的，如果不是确定她前大嫂没偷人，恐怕这孩子早在出生不久就被她大哥给掐死了，不像爹不像娘，也不怪爹不疼娘不爱。

宋娟和自己这个侄子接触并不多，他娘回城后不久，她就嫁到了县城，那时他不过也就两三岁，小小的一团，嘴里还知道喊爹喊娘喊小姑，再大一点，宋娟回去的时候，这孩子就不喜欢说话了，一身伤痕，都是被宋大军打的。

宋大军那脾气，她爹娘在时都管不住，曾经差一点被这个亲哥哥给卖了的宋娟自然也不喜欢回娘家，尤其是自宋大军娶了陈杏花那个婆娘后，宋娟更是连这个大哥都不想认了。

陈杏花名声不好，她出嫁前都听说过，爱搬弄是非，早些年在队里还和下乡的知青勾勾搭搭，闹了不少事出来，也不知道宋大军是怎么被她忽悠的，竟把人娶回了家。

陈杏花嫁进他们老宋家后，她这个侄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这么多年来，宋娟也不是不想帮，只是自己也实在能力有限。

如今发生了这事，陈杏花怕是不行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宋娟叹了口气。

宋书玉突然转过脸，疑惑道：“姑，婶子怎么出的事？”

“听说是在陈家发生了矛盾，打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砸到了头，当场就不行了，才送来了医院。”

宋娟也是在单位接到电话才知道的这事，她过来县一中的时候，宋大军还在那和陈家扯皮，让对方赔偿钱，不然就要找公安，威胁让对方坐牢。

“是因为我的亲事？”

宋书玉抹了把脸，一脸愧疚：“我对不起婶子，小伟要是没有娘了怎么办，我就不该说亲，拖累了别人。”

“你这说的什么话，”

宋娟不乐意了，“这怎么能怪到你，你婶子那脾气和人打起来才正常，好坏都是自己作的，你到那可别说这话，免得你爹又冲你发火。”

而且她刚才在那听了一嘴，才知道陈杏花说的那个本家姑娘竟是私底下落过胎的，不好说亲了才找上了她这个侄子。

陈杏花这心也是黑的透透的，还有她大哥，要她说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之前你爹问我工资的事，我没说全，就是要你自己藏着点，在学校老老实实干下去，之后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至于你爹还有小伟，你能不管就别管，你婶子这次要是真没救回来，你也不能让你弟弟赖上，不然以后怎么找媳妇。”

宋书玉低着头，没吱声。

宋娟知道他这憨厚老实的性子，一时半会接受不来，只能让他自己想想。

两人到了医院，意外地见到了站在门口的鱼国平。

宋书玉一愣，“国平叔。”

鱼国平点点头，自己生产队里出了这样的事，他和公社里的干部一早就过来了解情况。

哪想刚到，就见宋大军被陈家人给气晕过去。

“我大哥被气晕了？这咋可能？”

宋娟诧异。

鱼国平不好说其中的缘由，带着两人到了宋大军的病房，宋大军还在床上躺着，没醒过来。

“还是等大军醒来自己说，小娟，你等会也劝劝你哥，都是人说的话，没个准数。”

鱼国平摇摇头，走了出去。

旁边的手术室外，站着陈家十几个人，有陈小芳家的，也有陈杏花娘家的，在和公社的干部说前一晚发生的事，两边说着说着又要动起手来。

宋书玉到外面站了片刻，听明白了，陈杏花到陈小芳家问他的亲事，得知不成时在人家家里闹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两家人挨得近是邻居，居然就打了起来，推搡间，陈杏花头撞到了地上的砖头，就这一下子，人就不行了。

两家大混战，是谁推的还是绊的或者是陈杏花自己不小心摔得，也没人清楚。

……

鱼香是中午见到她爹过来找她时，才知道宋家发生的这些事。

陈杏花最后到底没救过来，陈小芳家和宋大军扯皮时把陈杏花以前的事给抖了出来，骂宋大军给别人养儿子，宋大军气晕后醒来，硬是让陈杏花娘家把人拖回去，不给入宋家祖坟，还让两家赔他钱，在县医院里闹得不可开交。

鱼香还想问宋书玉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