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美式袅袅地在蓝天上蒙了层乌云。

月买茶低着头，垂着眼，像谛听神谕一样听桌那边穿着Dior套装，戴着宽檐帽的中年女人自我介绍。

她该不该提醒一下她她帽上簪的鸢尾花有点枯？月买茶在虔诚聆听的间隙里走神。

会不会有点不礼貌？月买茶苦恼起来。

犹豫了两秒，她决定要和女人说她帽上的鸢尾花枯了。

她珍贵的眼睛可看不得枯萎的花。

可那犹豫的两秒将她的提醒堵死在了口中，因为女人夸赞起了她。

“月小姐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

在伦理学方面的造诣也很高。”

女人的红唇翕动着，“但比起一个伦理大家，李家更需要的是一个能服众的主母。”

“据我所知你的监护人并没有给你提供过相关的教育。”

月买茶想说不是的，她在许多夫人老太太手下接受过成为一个贤妻良母的教育。

但女人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她把话题转到了月买茶监护人身上，“听说你没去过隐岛，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的长相。”

她边说边朝月买茶推去一部播着视频的手机，“相信我很快就能听到好消息。”

她自信地笑起来。

手机是静音的，画面无声，只能凭借口型来辨别画面里的人说了什么。

认真看完已经看过了很多遍的视频，月买茶抿抿唇，抬起头，礼貌回答：“这件事我知道。

敏衡伯伯早就告诉过我了。”

“我也跟芒种确认过了。”

“我不介意这个。”

女人眼角眉梢的笑被她的鱼尾纹卡着了，那上面还卡了一瞬间的难以想象。

很快她的鱼尾纹被沉下来的表情抚平了，那卡着的情绪落入了她犀利的丹凤眼，被打量的目光转化为不屑和怜悯：“何必如此这样死缠烂打？你这样——”

女人顿了顿，换了种拉家常的和善语气与月买茶说话：“Mrs.——”

“——我们已经离婚了。”

听到最讨厌的称呼，月买茶赶忙打断女人的话。

女人轻轻笑了声，她笑得很包容，那是种听到无聊的笑话而不得不笑的包容，充斥着高高在上的傲慢。

“好吧好吧。”

她说道：“Mrs.Rich，Mrs.Smart，Mrs.，随便您想我怎么称呼您。”

“反正呢，您应该不会想您的继子和女儿硬要和一个像您一样的人结婚，更不想他们因为这样无聊的原因跟三个能给他前途带来麻烦的家族对抗——”

“——对吧。”

她咬字咬得很快乐，像知道自己会赢得辩论比赛的正方辩手。

“对吧。”

她催促着问。

月买茶垂下头，抿起嘴唇，一言不发。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热美式不再冒热气，反而冒出一股凉飕飕的苦味。

女人抿了口冷却的热美式，叹了口冰冷的苦气。

苦气引来更黑的乌云，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给月买茶。

月买茶翻开文件，女人继续悠悠地吐着苦气：“给彼此留点面子，我不想跟你闹得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