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更窘迫了，心里谴责了自己的大意，好不容易出趟远门还不带证件。

索性也不是真的必须看病，她便指着怀里的孩子问：“大夫，我家孩子快一岁了，我是想问问咱们公社给孩子都打什么疫苗！”

这个问题刚好被后面拎着暖壶的副院长听到，直夸秀秀觉悟高，特别是秀秀问到小儿麻痹症的疫苗时，副院长很欣喜，直说要是像秀秀这样有觉悟的社员多一些就好了。

秀秀早有心理准备，她知道这年代在偏远农村普及疫苗的工作很辛苦，大部分农民抱着过去的土知识，对新事物将信将疑，特别是小儿麻痹的疫苗，在大部分地区的成功经验只在报纸上宣传，但只要有一例失败的，就会迅速在全国口口传开，打击人们的信心。

副院长告诉她，疫苗是有的，但制药产能跟不上，储备水平不行，都要等市里一级级给下面分配，分配到了就会有大夫直接下到村里登记接种。

去年年底刚在北坡公社实行了一批自愿接种，农民们配合度太低，接种率都没达标，药品就被紧急派送到城市地区了，下一批得等，大概要等一年。

秀秀一听要等一年，知道着急也没用，正聊天的时候，副院长是个有经验的，摸着孩子的小手心有点热，就给孩子做了义务检查，说孩子养得挺好的，就是有点内热，让秀秀给孩子别穿太厚实了，还开了点儿保散。

临走

的时候，副院长把秀秀拉在一边，透露给她一个消息，说国家制定的计划免疫已经执行在路上了。

市里要给各个县下派儿保主任，让秀秀登记了信息，等到疫苗分配到位，会率先送疫苗去她们村，让秀秀到时候帮忙普及疫苗知识，帮卫生院做宣传，争取提高普及率。

秀秀欣然同意，在登记表上写下了小溪村大队的信息，在户主一栏里填上了张建成的名字。

事情都问清楚了，秀秀出来按照张建成的嘱咐，坐在卫生院门口等，她随身带着水瓶，给蛋蛋喂了泡水小饼干，看着欢快的孩子，想着要吃上糖丸大概还得等一年多，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蛋蛋可千万别生病。

正晃神的时候，突然有个不尖不沉的男声入耳：“姑娘有心事？叔给你算一卦！”

秀秀抬眼一看，左前方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个瘦矮个男人，看上去尖嘴猴腮满脸麻子，面相不善，秀秀警惕地转过脸，冷道：“不用！”

“不要你钱！”

男人走近了几步。

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很令人不安，秀秀说着“不用！”

一边收拾起水瓶，一边抱着孩子站起来。

那男人纠缠上了，离她更近了说道：“叔算卦一向准，打这路过是跟你有缘，看你心事挺重，给你化解化解！”

卫生院对面不远处就是派出所，秀秀连忙朝派出所方向走，厉道：“我说了不用，再纠缠我可喊警察了啊！”

秀秀心里

有点忐忑，必须走，又不能走太远，可没走几步，却听那人在身后叹着气：“唉！

姑娘可怜呀……这孩子不是自己的……自己也不是爹娘的……”

秀秀忽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瞪着他，再次确认，这个男人她不认识，完全没印象，可他怎么会知道的，蛋蛋不是她亲生的也就算了，连她也不是爹娘亲生的这事，他竟然也知道。

“这眼神……”

那男人笑了，露出了黑黄的牙齿：“叔说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