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尽头的深渊行走，不断坠落。

冰冷的空气，仿佛连呼吸都要冻结。

想要伸手拉住什么，四周却没有什么可以拉住。

父亲逐渐变冷的身体，义兄愤怒失望的眼神，回想着这些，即将放弃的关头，手被人握住，然后被拖入温暖的怀抱——

————

“大小姐。”

像是梦呓般叫着尤斯塔斯的名字，凯亚逐渐自梦中醒来，恢复意识。

格外明亮的阳光，被晒得暖烘烘的被子，还有带着冰雪味道的、近在咫尺的体香——感官苏醒后，缓缓睁开双眼，首先入目的便是那坐在一旁的青年。

清晨的阳光下，华丽的大床上，穿着舒适的丝绸衬衫，披散长发，交叠双腿，惬意地靠在床头看着书，侧脸在光的映照下仿佛在发光。

大概是听到了凯亚这边的动静，尤斯塔斯从书中抬起头，转而看向凯亚。

紫金色的眼对上隐藏星辰的瞳，尤斯塔斯露出温和的微笑：“早安，凯亚，睡得还好么？”

——平和的，美好的，让人想要落泪的清早。

———

像是一抹晨曦的光，没有正午的炽热，也没有傍晚的昏黄；又或者是一捧温水，没有沸水的激烈，也没有寒冰的拒绝。

温柔地点亮凯亚心中阴暗的角落，温暖他孤独而寂寞的灵魂，却不会将他灼伤、融化。

———

“怎么不说话，是淋雨着凉了么？”

见凯亚醒来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尤斯塔斯倾身向前，手掌探向他的额头，担忧地皱着眉头。

“不，我很好，”

借着尤斯塔斯靠近的姿势，灵巧地翻身将他按在身下，凯亚低下头，“托大小姐的福，做了场很美的梦，所以作为谢礼——”

———

深色的手在上，白皙的手在下。

十指相扣，肌肤摩挲。

深蓝色和水蓝色的发丝越靠越近，直至逐渐不分彼此，混成一片。

微启的唇瓣，清晰的渴望，重叠之时有人轻叹：“大小姐，大小姐。”

“——嗯，我在这里。”

这样回答着，尤斯塔斯主动伸出手，赐予了救赎般的亲吻：“我在这里，凯亚。”

———

憎恶七神、背叛天理。

宛如不系之舟般在命运的河流中飘荡，却在某个支流意外遇见了自己的锚点。

看似荒唐的话里，藏着某种卑微的真实——

淅淅沥沥的细雨下。

凯亚放下手中的塞西莉亚花，自克利普斯的墓碑前起身，接过尤斯塔斯手中的雨伞。

“抱歉，让你久等了，”

伸手握住尤斯塔斯微冷的手指，凯亚安静地笑着，“我们走吧大小姐。”

寂静的夜晚，伫立着的风神像微笑着，看着两人共撑一把伞，并肩消失在雨幕之中。

一路同行，再没有人在雨夜独自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