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向然低喘着气，在江纵耳廓上舔舐着，问：&ldo;老实交代吧，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江纵深深地看他，这个问题他难以回答，如同齐向然对他的感情错综复杂一般，他对齐向然有照顾、有习惯、有亲情、有兄长对弟弟的喜欢、有情不自禁、也有心动的怦然‐‐不是只有爱那么简单。

或许这种感情早已经超越爱，就像他身体里流动的血液，是生命的支撑和延续。

那也不是突然爆发的东西，它像潮水那样蔓延，从每一个日日年年，一点点侵蚀心屿，直到淹没所有陆地，让岛屿和海洋变得稠密、亲切、不分彼此、互不可缺。

&ldo;说话啊。

齐向然看到江纵眼神里的专注，仰起下巴，跟他接一个吻，笑着问，&ldo;什么时候爱上我的啊？

江纵没有回答，起身从里屋拿出一个窄窄大大的快递盒，放到茶几上，又给齐向然递了开箱刀，&ldo;打开吧。

&ldo;什么啊？

齐向然有些惊讶，懒洋洋从沙发上撑起身，接过东西，&ldo;今天也不是什么日子啊，玩儿惊喜？

说着话他便沿着箱子封口打开，这东西面积很大，包了好几层，拆起来挺费劲，但彻底拆开包装那一刻，齐向然动作顿住了，震撼地睁大眼。

&ldo;如果非要说什么时候，

江纵回答他上一个问题，&ldo;我想应该是三年多以前，在给你寄出这件东西的时候。

他到齐向然身边，循着记忆在那东西边上一摁，四角的微光即刻亮起来。

&ldo;那时候我想我大概会没命，所以出国前提前约好了寄出的日期。

江纵说，&ldo;没想到当天出了那件事，你并没有收到，我问过齐叔，他们给你收起来了，放到了杂物间，也没拆开过。

齐向然低头，安静地看着手中这幅相框，他认识这东西，是闪蝶‐‐数不清的各类珍稀闪蝶，大大小小有疏有密地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只巨大的、翩然欲飞的蓝紫色蝴蝶。

柔暗灯光下，它们的翅膀反射着近乎五彩的微光，璀璨、细腻、闪耀。

齐向然简直难以形容他见到这副标本画时的感受，因为这种美丽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也太无与伦比了。

&ldo;这是你的成年礼物，然然。

江纵对他说，&ldo;不是没有，它只是迟到了。

听到这话，齐向然几乎立刻眼眶就热了‐‐他耿耿于怀这么久，刚跟江纵再见时还阴阳怪气提过的成年礼，原来不是没有，只是迟到了、错过了啊。

&ldo;为什么

齐向然用力吞咽，他没敢看江纵，手指一点点抚过相框，珍惜地，用力地，&ldo;为什么会送我这个？

音乐声还在响，那么一首柔缓的英文歌，轻轻的，江纵伸手，从相框背后拿出来一张折叠过的贺卡，放到齐向然掌心，齐向然屏住呼吸，慢慢打开它。

在这打开的过程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童年的夏日午后，葡萄藤下的小孩在拨弄树叶后的茧蛹，没拨两下，有什么东西从那浑顽的躯壳里爬出来了。

先知先觉的，他感觉那东西是自己，因为他忽然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空气中有风声，带着树叶响，哗哗，哗哗。

迷惘、茫昧，他不知去向何处，有什么声音在蛊惑他，往下跳吧，跳吧，于是他从大树上往下跳了。

他以为他会死，却在即将堕地时长出来翅膀，自救一般扇两下，便有一股合宜的力量托举他向上，他试着用力，只朝老天的方向，那翅膀的力度越来越让他惊讶，不知过了多么久，耳边已经没有别的声音，云像轻纱一样拂过他，这时候他才记起要往下看。

山水如画，大地苍茫。

原来飞起来这样简单。

&ldo;因为我觉得你就是它。

江纵从身后将他搂住，一个坚实、温暖、可靠的怀抱，是齐向然从小到大的心之所往，像狂浪中的港湾，黑夜里的归属地。

&ldo;因为我想告诉你，

江纵低声读出贺卡上铁画银钩的几个字。

&ldo;然然，像蝴蝶一样长大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