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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葳蕤和柯锦程在堂屋絮絮叨叨说了一下午,其实翻来覆去就那么些话,无非是说说柯燕云、宋长禄、宋萋萋几人的事。
梁以讷倚在床头看书,可他一点儿也看不进去,指尖把泛黄的纸张搓得沙沙作响。
木屋隔音太差,听着传来的宋葳蕤的话音,梁以讷总是忍不住去想她说话时的神情,是含蓄地低头抿唇一笑,还是张扬地眉飞色舞?
梁以讷莫明地感觉心头躁乱,他把书一扔,伸手按揉紧蹙的眉心,恍惚间忆起那个奇怪的梦。
前两日的一场病把他脑子都烧坏了,竟然梦到了宋葳蕤撑在他上方,缱绻温柔地替他抚平眉头。
梁以讷鬼使神差地照着梦里那样,指腹由眉头到眉峰再到眉尾,顺着眉型一点一点抚平。
他只要一闭上眼,就恍若置身于那个梦境里,那个奇怪的梦仿佛有不可抗拒的魔力,引他一点一点沉溺其中,不想醒来。
“哦哟,谈着谈着都日薄西山了,表哥留下来用个晚饭吧,山珍海味没有,粗茶淡饭管饱……”
宋葳蕤的一句话把梁以讷拉回现实,他不耐烦地搓了一把脸,渐渐缓过神来。
楼下又传来他们的欢声笑语,梁以讷真想装听不见,但是那嬉笑声存在感太强,实在无法忽视。
他沉着脸色轻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有什么好说的,翻来覆去的几句话,用得着说道半天吗?”
说完他又闭目长叹一口气,咬着牙关,连带面颊的肌肉都僵硬地紧绷着。
真气啊,从前怎么没发现她那么多话呢?感觉成婚后宋葳蕤跟他说的话加起来,都没有她跟柯锦程一个下午说的多。
她这样喋喋不休,到底是因为娘家来人太过欣喜,还是因为来的人恰好是她想见的人?
梁以讷蓦然怔了怔,他怎么会这样想呢,像个妒夫一般,一点气度都没有。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起身下楼去看一看。
宋葳蕤将宋茂儿搂在怀里,背对着木梯,梁以讷看不见她的神情,只听到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欣愉。
“表哥,你大老远的跑一趟,总得留下来吃顿饭吧,若是天晚了城门关了,那也不打紧,我收拾一间屋子给你将就一宿。”
什么?不止留他吃饭,还巴巴地留他过夜,这……简直不能忍。
梁以讷使劲掐住木栏,竭力稳住心绪。
他想,家里有客远道而来,留人吃饭安排住处,这不是基本礼数吗?可不知为何,一听到宋葳蕤开口挽留柯锦程,他就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梁以讷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朦胧的羞愧感,他竟不知,原来自己是这等气量狭小之人。
柯锦程看到定立在木梯上的梁以讷,赶忙起身行时揖礼,笑得十分客套:“梁兄。”
梁以讷皮笑肉不笑地作揖回礼,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要装得足够大方。
宋葳蕤扭头看向梁以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梁以讷的表情有点异样。
梁以讷目光森冷地缓步走到宋葳蕤身后,破天荒的头一回在人前揽住她肩头,竟然还恶劣地用指尖缱绻摩挲她的颈根和耳后。
他指尖的温度和薄茧轻刮肌肤带来的酥痒感立刻让宋葳蕤心头一颤,她气得差点当场掀桌子,强压着怒火和异样感,扭头瞪了梁以讷一眼。
梁以讷这人看起来正经得不能再正经了,他手上动作又极为隐蔽,在场的人,除了宋葳蕤,无人注意到他的恶劣行径。
被宋葳蕤瞪了一眼,梁以讷的神情有些委屈,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弄得好像是宋葳蕤在无理取闹。
他可真能装,宋葳蕤实在太气了,一时没忍住,不顾他的颜面,当场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