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轨

正轨

热闹又杂乱的好友小聚过去，又过了几日，便到了池脩入职的时候了。

时下入仕的方式主流为举荐制，换言之，往直白了说，就是做官的权利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寒门难出贵子，不但入仕的机会少，而且就连读书的机会也少。

而类似于茂林书院这样能让寒门子弟也进来读书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

大部分地方还是由世家大族把持着培育有识之士的权利。

便是茂林书院，还是由秦大司马一手创建的，彼时顶着多大的压力，就不足为外人所知了。

不仅如此，就在二十几年前，不论是世家，还是皇宫内，所用来记录文字的载体还是竹简或是丝绢，竹简粗重，丝绢奢侈，都有各自的缺点，这也是为何读

书之流难以在民间广泛起来的因由。

所谓案牍劳形，读书人每日都抱着厚重的竹简读书，身体不好的，可不就得累坏了吗？

然后，“恒纸”

这一样东西便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出现了。

恒纸轻便，易携带，又可装订成册，方便，又因材料容易得，所以价格便宜，虽说更加高档的恒纸也价格不菲，但世家们便更喜用这种，而价格低廉的恒纸，则是寒门子弟的宝藏，各种档次的恒纸，满足各种阶层的读书人。

故而，简直一经出世，就飞快地成了读书人的心头好。

据传，恒纸是秦大司马秦恒在十几岁，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所发明的，也正是因为这件创举，令他从一众世家子弟之中脱颖而出，舞象之年便入了先皇的眼，不用举荐便入朝领了官职，甚至凭此得封县公。

恒纸中的恒，一重之意便是秦大司马姓名之中的那个恒字，二重之意则是取读书人读书所需恒心之意，

才以此得名。

但彼时，在寒门还在为恒纸欢欣鼓舞的时候，世家之中那些深谋远虑的主事者们，却已经警惕地察觉到了这其中对世家利益的损害之处。

恒纸便宜，便会导致书本也越来越便宜，读书人读书的代价便也越来越小，寒门子弟也能读得起书。

这就让世家对知识学问的把持力度越来越弱。

而一旦民间寒门之中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读书人，朝廷取士的选择余地也越来越大，那朝廷之中世家的人还会像如今这么多吗？

世家日后在朝中说话的分量还会像如今这么重吗？

不会。

答案是否定的。

于是世家想了各种办法，想要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襁褓之中，甚至各家还摈弃了以往的敌对和矛盾，就这件事的处理上站在了一起，想要联合起来把恒纸推下去。

秦家身为世家，自然也是同世家站在一起的。

不但没有给秦大司马任何支持，甚至警告他若是不配合他们行事，便要将他驱逐出去。

然而秦大司马年轻气盛，自是不会配合，再加上他有先皇的鼎力支持，借以势对抗世家。

更何况还有恒纸这种东西，在民间一经流传，便如飓风一般席卷内外，秦大司马又经过世家威胁之后，干脆把制作方法公之于众，使得人人都懂制作恒纸的方法。

先皇为了对抗世家在朝堂之中的控制力，民间百姓为了能让自家孩子读书以出人头地，商人逐利，精准地看到了恒纸之中巨大的商机。

多方势力之下，世家就算势力再大，也对恒纸的流传以及普及无能为力了。

只能任由其发展下去。

…

池脩在刚明事理的时候，也曾听自家祖父说过关于恒纸的往事。

彼时还曾懵懂，听祖父在私底下对秦大司马破口大

骂之时，却还不解，看着种种洁白如雪装订成册的书本，疑惑渐上心头，幼时的池脩虽然不会顶撞反驳自家祖父，却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疑惑泛上心头，

恒纸，难道不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