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若城，寒江客栈。

已经戍时末了，店里几乎没什么客人，小二正靠着柜台打盹，一阵脚步声自门口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他睁开眼睛，下一刻不觉一愣。

进来的是两位客人，前面的是个身形纤瘦的姑娘，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寒光四射的眼睛，后面那位则戴着黑色幂篱，从头到脚遮盖的严严实实，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小二，要两间上房，还有吗？”

店小二愣愣地直到面纱姑娘开口才反应过来:“有！

有！

两位楼上请。”

那戴着面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霍瑶凡，那日她险险掉进幽兰落沼池之际被突如其来的一根藤蔓缠住，紧接着一道强烈金光袭来，她不可遏制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后发现身处曾与孟飞昭在雪花树下一起陷落的地方，而救了她的人正是那位白衣女子——雪花树神桑颜。

霍瑶凡从她口中得知那个地方叫做空心迷境，是不存在于人世间的，也可以说是一处幻境。

至于桑颜为什么能在第一时间救她，是因为那时被她渡进身体里的一半魂魄，也就是所谓的约定。

约定尚未完成，她自然不能让霍瑶凡殒命。

桑颜准确来说并不属于人间，之所以出现在灵若城，是让霍瑶凡带她来寻找已经往生的丈夫。

这其实很有难度，一个入了轮回的人，早已经和前世没有任何关系了，甚至连他今生姓甚名谁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想要寻找谈何容易，但桑颜却坚持，这是她的执念，哪怕远远看上一眼也好。

“前辈，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霍瑶凡把她送进房间后委婉劝道，“反正都已经来了，也不急于一时。”

桑颜久未来过人间，对一切都颇为不适，若不然也不会戴着幂篱，她看了霍瑶凡一眼，重复了自离开空心迷境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你答应帮我找到人的，不许食言。”

霍瑶凡忍不住笑了:“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况且真要反悔你也不会放过我对不对？”

桑颜顿了顿，又说:“为了避免麻烦，你不许让人知道你还活着。”

“好。”

桑颜这才放心，安静地躺到了床上，霍瑶凡替她熄了灯，然后关门离开，心内却思忖，对不起了前辈，这后一个要求我食言了。

刚才在路边的小吃摊吃饭时隔壁有客人议论东风门，说东元仙君座下弟子孟飞昭自从师姐霍瑶凡离世后便一病不起，药石罔效，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她听了简直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安抚住桑颜，便火速赶往姑瑶山，孟飞昭这傻小子，肯定因为自己救他而死所以内疚自责，她要不尽快现身说明情况，没准真的会出事。

揽尽星辰虽设有结界，但也拦不住她，轻而易举来到飞昭的住处，只见这么晚了里头还亮着灯。

她轻轻推门走进去，一眼看到桌上放了只碗，里面残留着一点黑色药汁，手一模还是温的，而孟飞昭静静躺在床上，应该是刚吃了药睡着，呼吸还不太安稳。

霍瑶凡站在床边打量着他，不过数日工夫，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苍白，英俊的容颜即使闭着眼睛也难掩憔悴。

她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即便我真的死了，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飞昭。”

她坐下来喊了一声，时间有限，桑颜前辈又警惕，她得尽快把事实告诉他然后离开。

孟飞昭幽幽睁开眼睛，尔后愣住了:“师姐……”

霍瑶凡笑了笑:“你醒了就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