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

甘棠出神地望着手里的长命锁。

长命锁的样式是顾雪臣亲手绘的。

因宝宝属兔子，特地篆刻了一只抱着胡萝卜的小兔子。

顾雪臣那个人虽十分无趣，可绘制的兔子却栩栩如生。

她将长命锁翻个面，洁白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

长命百岁。

这是为人父母对孩子最好的期盼。

只可惜她那可怜的孩儿还没来得及在她腹中长大，便这样去了。

这时马车突然停顿，甘棠手里的长命锁一时没拿稳，跌落在马车的地板上。

她连忙捡起来，十分心疼地拿袖子擦拭着上面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埃，小心收进玉带上悬挂的香囊里。

青槐道：“公子，到了。”

甘棠理了理衣衫，这才学顾雪臣绷着一张脸下马车，走向仍旧沉浸在晨曦里，巍峨庄严的皇城。

一回生二回熟，她入了文德殿后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与上回没什么区别，整个大殿似乎都在窃窃私语，嗡嗡作响。

此刻上朝的钟声已经敲响，可官家却迟迟未来。

甘棠心想今儿这朝会恐怕又开不成了。

果不其然，很快上次传话的那个小内侍来了，道：“官家身子不适，今儿的朝会就由薛宰执主持。”

其他朝臣们像是见怪不怪，纷纷将藏于袖中的奏疏拿出来，甘棠注意到就连商容也递了奏疏上前。

想来应该是有关那名女试子的奏疏。

接下来便开始议政，其他的甘棠也听不懂，唯有说起科举考试这块，她立刻警醒。

果然如同顾雪臣所说，朝中的大臣无一人同意女子入仕，至于那名考上第一的女子，稍作安抚便是。

甘棠不由地想起前朝有一非常有名的才女，可大家提起她时，赞颂的并非时她的才学，而是她凭着才学假如高门望族，成为一名贵妇。

当今这个世道，好似女子最好的归宿便是觅得一如意郎君。

就算真有人奋起反抗，可眼前这群制定世间法则的男子绝不会同意。

他们不允许一女子凌驾于男子之上。

甘棠不由地想起满眼泪水的绛河，想起那间破庙内十数对充满渴望的眼睛，一瞬间心中好似有一股子气要冲出来似的。

这时薛诚瞥她一眼，“此事顾大人如何看？”

甘棠心里的那股子凝聚起来的气瞬间烟消云散，敛眸，“一切便依宰执所言。”

既然顾雪臣说了无需管，无需做，她更加不该理。

谁知薛城盯着她瞧了片刻，轻哼一声，像是对这句话很不满意。

甘棠心道这顾雪臣是挖他家祖坟了不成？上回她说女子入朝为官，他也这样，眼下她顺着他说，他又这样。

还是说，因为上回他跑去给那个女试子送饭，她以为他给人家下毒，所以才对他怀恨于心？

不是说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怎么，他这撑的是纸叠的小船？

不过他并未说什么，只将这个议出来的结果由小内侍通传给官家。

片刻的功夫，小内侍回来，道：“官家说就依宰执所言。”

此事终于算是了了。

原本该一身轻松的甘棠却不知为何心里非常失落。